残暴鳏夫他嗜血无情(157)
变故来得突然。
天道久久的跪坐在陆九舟的尸体前,像是一尊死去已久的雕像。
“你们走吧。”
天道支撑起身体的重量,他弯腰将陆九舟抱起来。
他的身形轻晃,他一直都不太能抱得动陆九舟,陆九舟还是个孩童模样时,他勉强抱过几次,后来陆九舟成年,在那些艰难成长的岁月里,都是陆九舟抱着他背着他。
他喜欢陆九舟,但向上爬比陆九舟重要太多了。
天道要看他杀妻证道,他就选了别人为道侣,他以为陆九舟能明白,但陆九舟转眼就将他忘了。
他无法接受。
他将陆九舟抓回来,和陆九舟拜天地,承着陆九舟凶蛮的索取,花费了数年的时间重新养出了一个爱慕着他的陆九舟。
又将这个人杀了。
人间的露水情缘,在神漫长的生命里实在是不值得一提,他一直这样认为,但夜夜的梦魇欺骗不了他的心。
他放不下,于是出现了南白。
在他费尽心思,即将成功的今日,陆九舟于天地之间魂飞魄散了,这世间再也不会有陆九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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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回菩提身后,怀安的灵肉合一,终于变得完整。
他们离开众生界,踏出众生界的那一刻,白雪团子追了出来。
它飘到怀安面前,整团祥云变得蔫吧,“怀安,你和佛子真的要放弃神位吗?如此再落红尘之中,你们需得忍受轮回之苦,生老病死,每一样都痛苦万分。”
怀安回望众生界,他看了一眼和南澈交握的手,会心一笑,“和爱的人相守,无论在哪里都是幸福的,即便会遭遇艰难困境,也是幸福的另一种滋味。”
“可是你们再入凡间是要过奈何桥,如何确定,”白雪团子的声音弱下来,“如何确定一定能找到彼此呢?”
“我想,我们谁都不会错过谁,即使遗忘了,也会再度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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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黄泉水,灼灼彼岸花。
奈何桥边从不清冷,生与死在这里被连接,前尘往事一并断去。
怀安端起孟婆汤,即将喝下的前一刻,被南澈攥住了手腕,“怀安,你会来找我的,对吗?”
“嗯。”怀安的眼眸温润,“南澈,请相信我。”
请相信我,即便是遗忘前尘往事,即便是无数次于人海沉浮,我们也一定会再次遇见,再次爱上彼此,在欢愉或痛苦中,相知相伴走完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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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甲一方的怀家在求拜佛祖的第三年得了位公子。
怀家上下都仔细照料着,但不想适得其反,生下的小公子天生体弱,为求其健康长大,怀家将小公子取名为怀安。
同时按照算命先生的指示,寻了位命格极硬的乞儿和怀安作伴,侍奉怀安左右。
这年初雪,怀安贪玩,悄悄拉着乞儿的手在雪地里滚了一遭,当晚便起了高热,怀家里三层外三层着急得不行。
乞儿被罚跪于长廊,挨了不少鞭子。
他阴沉沉的注视灯火通明的厢房,穿金戴银的人焦急的关切着床上人的生死。
乞儿的背火辣辣的疼,他抿唇,在心里骂,没用的病秧子。
他和那位算命先生串通好,来到怀家是为享受荣华富贵,免去流浪之苦。
但这位生得人比花娇的公子实在太容易犯病,他一犯病,挨罚的就是自己。
乞儿越想越气,干脆今天夜晚趁着大家都睡着时,掐死这个病秧子。
夜晚如期而至,乞儿蹑手蹑脚进了怀安的房间,怀安的房间总有一股香气,乞儿形容不好,像是冬日里寒梅。
但怀安的房间半朵寒梅的影子都看不见。
乞儿走得近了,他仔细闻,发觉那香气似乎是从这病弱的小公子身上传来的,他不由凑得更近,像是小狗一样,用鼻子闻怀安的脖颈。
不想,小公子被他闻醒了。
怀安睁开水光潋滟的一双眼,高热让他的大脑变得晕胀,眼前冰冰凉凉的乞儿成为了最佳的降热源。
怀安不自觉贴上去。
乞儿的脸在瞬间涨红。
臭不要脸的小公子,居然蹭他的脸。
乞儿想起自己之前看过的杂书,这小公子不能是个断袖吧?
怀安烧得迷糊,养在大院里干干净净的小公子根本情窦未开,连风月为何物都不知晓,遑论断袖。
乞儿看着怀安粉白粉白的脸,纠结一番,没能下去手。
次日怀安醒来,捂住脸说好疼,他的脸上多出来一个牙印。
不知是哪个变态半夜闯入小公子的房间,咬了小公子一口。
府中上下搜查一圈,都没能找到这变态的踪迹。
病愈后的怀安坐在案前温书,他爹是个商人,虽有钱财,但无地位,一心想让怀安科举中状元。
怀安这几日却有些看不进去。
原因无他,他感觉自己一直被盯着,湿冷的视线扫过他的全身,像是舔舐一样,分明没有被触碰,但又好像每一寸都被人覆盖上了自己的气味。
这道视线的来源是乞儿。
从某个节点开始,乞儿望向怀安的目光让他感到恐惧。
就像一个正常人遇见了一条满身花纹艳丽无比的毒蛇。
不久后,怀安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乞儿赶出了府中。
他无法再忍受这样的目光,哪怕是一秒钟,可是他说不清究竟是恐惧,还是忍不住想要沉沦其中。
不幸的是,几年后地方爆发瘟疫,怀家未能幸免于难,府中上下人口皆死于非命,只有参加会试用的怀安存活下来。
但却也大病一场,病愈后怀安愈发的消瘦,苍白的面色配上精致的五官,好若一捧随时都会消散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