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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文物有执念(65)

作者: 相与步于中庭 阅读记录

袁祈难以置信盯着房梁,没想到声音来源竟然是这么一副凶残的“画”。

这根画了画的横梁,不偏不倚,正好在他床的正上方。

袁祈脑海中一下子涌出了很多想法,奈何不能开口,想问纪宁,可这幅状态没眼睛没鼻子,连目光都传达不了。

纪宁恰好在这时朝他看来,轻点了下头,扬起照明符又在四周扫了圈,没再见别的什么奇怪东西,面朝袁祈食指朝下点了点。

袁祈当即会意——他们可以下去了。

窗外的天又亮了点,朦胧透出点泛白的蓝,袁祈再次睁开眼,他依旧坐在床上。

符咒还贴在脑门,他抬起手正要扯下,没等碰到,这东西就像是被烧过一样顷刻间化为灰烬飘落在了床上。

白床单上散落一圈黄色碎末。

袁祈:“……”

他手里捻了下指尖,望向已经又回到床尾的纪宁,坐在床上倾身问:“刚才那是什么?”

纪宁刚要开口,目光从他前胸飘过,落在一边的装饰柜上,这才平平淡淡说:“招财童子和奴眼。”

袁祈看出他的避讳,心想自己真是造孽,闲着没事儿昨晚说那么“糟心”的话干什么,纪宁还不知是直是弯,保不准现在心里拿他当变态。

他拎起被子往身上一披,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继续问:“招财童子和奴眼是什么?”

纪宁下巴微抬,看向头顶天花板,略显心不在焉,停顿了两秒说:“阳年阳时出生的孩子,需得枉死,死后用蜡烛烤下颌出尸油,以油研墨,作画,画成,尸油系数用尽,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烤炙的尸油属火,上梁为木,木养火,上梁又是整个家阳气和财运最充足之地…… ”

袁祈无师自通就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所以用尸油在房梁上画画,这个家的阳气与财气就会越来越旺。”

阳火被阳木滋养,两者相辅相成。

“嗯。”纪宁轻点了下头。

袁祈瞳孔轻压,“那我们刚才看到的小孩,会不会是……”

影响刘勇孩子的源头。

“不会。”纪宁转过脸,看向将自己裹成三角粽子的人说:“人死以后,那口气存在的时间很短,枉死之人能稍长,但没有媒介很难长久留存,更做不了什么。纯阳尸油可以吸引执念留存,但也是留存而已,并无别的能力。”

“况且。”纪宁又说:“你也看见了,他受束缚。”

袁祈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跟金襌衣所产生的明灵不同,刚才看到的小人连离开房梁都做不到,更别谈去祸害别人。被子闷得他发热,稍微开了点缝,抬起头又问:“那双眼睛又是什么鬼?”

纪宁目光随着他敞开点被子又一点点从袁祈身上退回,平视前方说:“奴眼是一种标记。吊睛白虎眼睛磨碎,同理画在房梁上,百兽之王,有监督童子和化煞的用途。”

能研究出这种东西的人堪称丧心病狂。

袁祈认真听完,总觉着有点熟悉,“我怎么感觉,这样的做法风格,好像在哪里见过……”

纪宁侧脸觑他。

袁祈道:“很像《鲁班经.密卷》里的一些记载。”

平常的鲁班经上记载的只是房屋建造,斫木风水吉时之说,但有更深层的密卷,属于禁书之流,袁祈曾有幸见过几页。

纪宁眼睫略垂,没说话。

房间内悄无声息,袁祈思虑完回神,发觉纪宁这阵沉默来的有些异常,明明刚才还有问必答的。

袁祈漆黑眼珠轻轻摆向他,试探问:“您刚才讲的头头是道,应该知道《鲁班经》吧。”

纪宁简短回:“没。”

袁祈:“啊?那你刚才说的那些是从哪看的?”

纪宁面无表情:“天生便是如此。”

袁祈:“啊???”

纪宁说:“有些事情,天生便如此。”

袁祈:“……我不明白。”

纪宁:“见雪识冬,见山林落而知天下秋,自然时序,天生的规律。”

袁祈:“……”

心说我真是读书少了,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纪宁见他望过来的眼神带了丝小心,停顿几秒:“我推的。”

空气凝滞半晌,袁祈不知道“我推的”这三字已经是纪宁能解释的极限,仅仅就字面上意思而已,他自己脑补了场纪宁是依托于《周易》太极之类的书得出来的绝学,竟然能精进至此,默默竖起大拇指:“牛。”

头顶上的咚咚声再次响起,袁祈披着被子瞥了眼天花板,为难问:“现在怎么办?要救他?还是先这样?”

纪宁平静望他,意思很好传达——你觉着呢?

袁祈没纠结纪宁总爱问他看法的毛病是怎么回事儿,想了想说:“先这样吧。”

事态不明,他们最好不要乱招惹什么东西。

况且他们要是自作主张拆了别人的坛,对方再落下病根因此恨上,可就麻烦了。

就在两人交谈的这几句话间,天已经亮了,薄光驱散长夜,山间晨雾朦胧,景区寺庙晨钟响起,一声接着一声,婉转悠长。

袁祈裹着被子转身敞开,幸亏他昨晚把衣服脱在床上,弯腰摸过来遮挡着往上套,先套裤子,再套衣服。

纪宁早在他转过身时就背过头去,听着那边换衣服的窸窣声响,勾起遥远记忆和脆弱神经,垂在身侧大拇指下意识紧掐食指,心跳随之加快,出口语气却很平松。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袁祈套好毛衣和裤子,将被子掀到一边低头整理领口,刘海还翘起一块,头也不抬地说:“你那个药真好用,现在我的脚背和后背什么感觉都没有,就跟好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