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流的她(209)
“我会转让给你我手上拥有的百分之六集团股份, 以及亲自带你接触正在规划和进行的各项核心业务, 只要你愿意回来上班,虽然暂时还是助理的岗位, 但等到能够独当一面,我会把兼任的总裁位置交到你手上,让你从此以后在集团内部拥有第二大的话语权。”
从前施愿选择黎晗影,就是认为他好掌控,可以成为自己的棋子,去和黎向衡争夺黎家的权力。后来随着深入接触,她发现黎晗影的威胁性, 才熄灭了这种念头,改为能得到股份、保住富贵就行。
而现在,通过一场漏夜的对话,黎向衡再次将她灵魂深处的野心点燃——不是下位者们的臣服才叫随心所欲的生活,唯有将笼罩在头顶的乌云一片一片摘去,才能仰首欣赏只为一人盛放的天光。
一步一个脚印。
倘若黎向衡口中的承诺真正实现,那么她在黎家的地位,至少已经超过了黎闻烈。
百分之十和百分之十一, 看起来只相差一个数字,却意味着她这个外姓人, 在开股东大会时能够待在黎向衡的左右两侧,而不是凭借过去百分之五的股份,只能坐在姑姑黎见映和三叔黎见曜之后。
这份礼物不可谓不重。
然而经历过第一次股份转让,施愿没有忘记黎见煦在世时设下的隐藏条例。
她眼底的喜色被一层担忧覆盖,不自在地询问:“股份转让这件事,少了你们三兄弟哪一人的配合都无法进行,跟阿烈还算可以商量,可二哥那里,你们把他弄到国外回不来,他怎么愿意答应?”
施愿提到这个近似于一盆冷水的姓名,黎向衡的痴迷和执拗之中终于多了点额外的情绪。
他收回手臂,缓缓将被自己桎梏在车座上的施愿放开,他镶嵌在脖颈间的喉结上下滚动着,那点情绪又转眼即逝,飞速的消逝以至于施愿未曾读懂根本。
“我有办法,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转让协议也能够生效。”
这种听起来近似天方夜谭的回答,如果换做黎向衡之外的任何一人,施愿都会将其判定为对方根本做不到,只是想要凭借空头支票去空手套白狼。
可这个人是黎向衡。
他从来不屑于说谎,更遑论欺骗她。
大刀阔斧地进攻,才是他的人生信条。
迂回百转、机关算尽地窃取,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施愿用舌尖舔了下干涩的唇面,没有说话,又听见黎向衡郑重给出签订协议的时间期限,“转让股份的合同,我会叫何律师加急拟定,一定在《Fad》的慈善晚宴开办之前,拿来给你签字。”
“你放心,只要签下名字,协议就会生效。”
“我既然能够开口向你许诺,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处理妥当。”
施愿看着黎向衡笃定的眼神,想起过去黎闻烈同自己提起的,想要协议生效又岂止开诚布公三人举手同意这一个最笨的办法,她的念头无声滑向某些灰色地带,迟疑一瞬,还是决定装作一无所知。
“好了,能给我的好处说完了——”
“那么,大哥,你的条件呢?”
最后,她又重复起这个内心最在意的重点。
被施愿一瞬不瞬的眼神注视着,没来由地,黎向衡产生了一种此刻自己占据了她全世界的错觉。
有一秒钟他很想脱口而出,无论是姓黎,还是别的什么,把其他男人都抛弃,只留在他的身边。
……他不会再畏惧于世俗的眼光,只要施愿点头,他愿意把妻子的位置倾心奉上。
绝对的理智从来是黎向衡引以为傲的地方。
但极端冲动过后,理智的回归,又令他突然感觉到自身的悲哀。
独占、仅存、专属。
这些词汇目前而言,还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他和黎闻烈就黎晗影的事尚有很深的牵扯,拉黑联系方式暂时不往来,只是黎闻烈这个没长大孩子的赌气做法,实际上,他们还不能彻底把脸撕破。
黎向衡只能退而求其次。
长时间的心理斗争结束,他再度启唇,气息低微、模棱两可地请求着:“……我们只要,恢复正常的往来就好,你别再推开我,也不要再用一副对待陌生人的客气态度面对我。”
施愿不是三岁的孩子,当然明白正常的往来不仅仅是正常的往来。
说到底,不用公开,也无需给名分,接受一个黎闻烈,再接受一个黎向衡,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她不相信黎向衡的要求就这么简单。
哪怕过去热恋的时候,在她眼里像圣人一样无私的黎晗影,也会希望她不要再多看别人一眼。
独断专行的黎向衡,真的能做到这么大度?
交易进行的当下,她将怀疑问出口,得到黎向衡心口不一的答案。
真实的自我在内里阴森森地发誓着,总有一天会将所有碍眼地情敌一一清理干净,而虚假的伪装则遮覆在岿然无改的面孔之上,用退让的姿态低声道:“……我现在所求的,只是这样。”
说完,为了表示自己的内外一致,他假装没有听见心中疯狂叫嚣着的,把她留下,留在这里的呓语,更掩起无穷无止的占有、爱意和欲念,克制而主动地打开施愿手边的车门,“回去吧,愿愿。”
很奇怪。
这一夜黎向衡近乎疯狂的告白言犹在耳。
而宣泄过情感的他,在说完叫她回去的话语后,却仿佛累了一般垂下头颅。
夜风吹散了空调的暖意,暧昧的氛围同样被驱逐大半。
过于明亮的顶灯遍洒之下,黎向衡眼下的倦怠纤毫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