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流的她(72)
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 可能会被当成对待施愿的衣物别有用心的变/态。
可对方是黎向衡,清心寡欲如同苦行僧般的黎向衡。
因此尽管佣人略感困惑,却不敢多问什么。
她把脏衣篓交到黎向衡的手里, 然后在黎向衡的目光之下回到大宅。
黎向衡亦转身, 朝着设置在隐秘角落, 不破坏整体景观的垃圾储存间走去。
脏衣篓被单手提着, 垂在腿边, 偶尔跟西裤的布料摩挲, 发出沙沙的窸窣声。
黎向衡转过拐角,视野撞进黑底烫银的垃圾间对应字样。
只要将衣物连同脏衣篓一起丢进去, 就大功告成。
他今天对待施愿的种种出格行为,也能随着手上负担的消失,一同被他彻底驱逐。
黎向衡拒绝思考当他面对佣人提出要求的刹那,脑海里产生的第一念头是什么,他犹豫而滞涩的脚步重新加快,再回过神来,脏衣篓已经抵住了深绿垃圾桶的边缘。
角度慢慢倾斜, 放在顶端作为遮盖的连衣裙最先滑落,如同一弯坠入脏污的霓虹。
然后是打底的绸质衬里。
再然后,黎向衡的眼底有一次映入曾与自己鞋面亲密接触的蕾丝内裤。
他被烫到了似的猛然停手,顿在原地,失神地望向那一小团布料。
干涩的喉咙无声涌出湿润的唾液,黎向衡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秒,指尖无法控制地泛出难耐痒意——想要抓住些什么,厮磨缠绕, 来抵消手指肌肤的空虚。
然而真的伸出手,忽然之间, 他又萌生了退却之意。
人性区别于兽性的道德感,是一副生来长有尖刺的钢铁枷锁。
它们牢牢套在黎向衡的身上,桎梏着他,让他感觉到沉重和刺痛。
无人在侧,詹望云“兔子在吃窝边草”的言论又鬼魅似地冒了出来,萦绕耳畔。
黎向衡用力摇了摇头。
他否认詹望云的说法,内心有道响亮而愤怒的声音反驳着:他对施愿的不一样只是想要掌控她,让她变得听话顺服,接着在半年为期的约定到来之际,老老实实从黎家搬出去。
对。
就是这样。
他翻找出施愿的内裤,也只是为了印证她究竟有没有对自己说谎。
如果听到录音真的会动情……不至于没有一点湿润的痕迹。
如果没有一点痕迹,那就说明,她打算拿着那段录音做些别的。
刻意忽略掉这两件事并存的可能性,艰难说服完自己,黎向衡溢出道德界限的情绪化作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源于理智的质疑悉数包罗其中。
他屏着呼吸,忘却了周围环境的肮脏,将脏衣篓底部的内裤缓慢拿了出来,撑在两手之间,把每一处被原主胡乱揉皱的、可怜巴巴的褶痕一一抚平。
漂亮的蕾丝蝴蝶结。
作为点缀的细小天然珍珠。
目光逡巡过关于内裤的所有细节。
最后,他在三角布料的交叠处,如愿以偿看到了一小片未干的水迹。
黎向衡注视了很久,周围的风声鸟语一并远去。
最后,唯有面部肌肉的牵扯,让他如梦初醒般摸了摸自己的唇角。
他发现自己,竟然在笑。
……
施愿自认能成大事者,脸皮须厚。
但发生这样的意外,短时间内,她也不知该用何等态度面对黎向衡。
她在浴缸里浸泡许久,总算平复了身体难以平息的异样。
洗完澡后,又躲在被窝里逃避人世一下午,到了饭点死活不肯下楼。
晚餐是黎晗影给她端上来的。
一碗米饭,一碗炖汤,还有她喜欢的三碟菜,放在托盘里。
黎晗影的手很稳,半点儿没有洒出来的痕迹。他坐在床边,陪着施愿吃了几口饭,见她面色还是恹恹的,便问:“愿愿,为什么不开心?”
幸亏有现成的理由。
施愿放下筷子,拉起睡衣袖口,露出手臂上的红疹闷闷不乐道:“你看,它们颜色变得越来越深了,都过了这么多天也不赶紧消下去,我现在丑死了,才不要下楼见人。”
相比前两天,这些红印的颜色加深了许多。
原本的淡绯色还算暧昧讨喜,眼下却变成了类似淤印的紫红。
露在衣衫外,看起来颇为触目惊心。
黎晗影安慰她:“病要好都有个过程,这已经是最后的阶段了,过两天就会褪下去。”
施愿噘着嘴,显然没有被哄好。
黎晗影又道:“更何况,你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反正我一点都不觉得你丑。”
施愿拿溜溜转的狐狸眼瞧了瞧他,将信将疑道:“哥哥真的不觉得丑吗?好歹这过敏出的红疹没长到我的脸上,要是我的脸也密密麻麻一片,恐怕你看到了吓得拔腿就跑。”
她的话蛮不讲理,直影射黎晗影是那类见色起意的花花大少。
黎晗影听了也不生气,用勺子挖出一小口米饭,下面垫着汤碗,送到施愿嘴边:“愿愿,随便你怎么想都行,不过我还是要说,我不是肤浅只看表象的人,只要你一直爱着我,从头到脚都属于我,那么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介意,会一心一意跟你在一起。”
黎晗影从来都是个含蓄体面的人,很少会说出这么直白的爱语。
施愿隐约觉得他说话的口吻有点奇怪。
但到底是哪里奇怪,具体她也说不上来。
“哎呀,我也是开玩笑的——”
“我的眼光一向不错,哥哥是我看中的男人,能差到哪里去?”
她吃下一口饭,敷衍地撒着娇,被黎晗影轻轻捏了下脸:“都说不许再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