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航(74)
“我订了边上的酒店,得登记我们两个人的信息。”她停顿一会儿,想起上次骗他的经历,弯了弯唇,举着身份证的手凑到他眼前,“这次没骗你,我就是梁宛,不是什么别的人。”
周沥扫了一眼她的证件,抓住她的手腕,贴到他身侧,平静问:“你知道for one night不是我的风格,为什么还找我?”
梁宛有点俏皮地皱了皱鼻子,身体往他那儿倒去,下巴贴靠在他肩膀上,轻声在他耳畔说:“因为别人都没你好看,况且我们合作过,彼此都满意。”
半晌,她又往后退了一步,“你要是不愿意,也不强求,我去找别人就是。”
话音落下,她还扭头作势打量酒吧里的其他客人。
背后传来一声哂笑。
他的食指沿着她的腕骨一路滑向掌心。
梁宛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周沥就这样牵着她的手腕走了出去。
——周沥,你明天要工作吗?
——不工作。
——真难得。
——梁宛。
——怎么?
——没什么,你的鞋带散了。
晚风萧萧吹散他们对话的声音。
梁宛刚低头想弯腰,周沥松开了她的手,蹲下身系紧了她的鞋带。
被酒沾染上浊气的眼睛忽然晃了晃,梁宛抿了下嘴,转头将面前的碎发捋到耳后。
——谢谢。
回答她的还是风。
如果要问梁宛,在这世界上对谁的身体最熟悉——除了她自己之外,就只有周沥。
房门关上的那刻,她转身将双手探进黑色的T恤中。
他比染了酒精的自己还要温暖,伸起双臂从身后勾住他的肩膀,闭着眼睛舒缓自己好像被人勒住的心脏。
“开始做吧。”
她低声说道。
动作不带一丝犹豫地就要去解他低处的纽扣。
还是那只强有力的手,一下捉住她未遂的双手。
“这次之后你又会消失是吗?留给我1000克朗买自己的心安?又或者,你会比上次大方一些?”
周沥垂首,深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梁宛闪过一丝丝心虚,抿唇半天后笑道:“你这话说的……你知道我的名字、电话甚至工作地址,我还能跑去哪里?你是周总,我可出不起价。我们都有生理需求,就简单地满足下彼此不好吗?”
但其实比起生理需求,她其实更渴求的是肌肤相亲,是拥抱,是温度。
“周总你把我踢出项目组的时候可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性格,你要拒绝我,转身离开就行。”
她一边说着尖酸的话,一边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静默片刻。
“那我就不会在这里了,梁宛。”
梁宛抬头,心也跟着他摘眼镜的动作晃了下。
喜欢或是反感一个人的肢体接触是种本能。
微醺时这种本能更为诚实地展现。
周沥的怀抱贴近时,她正失神,却还是下意识闭上眼睛靠了过去。
他们对彼此之熟稔——体现在不必再探索就知道对方的敏/感点。
这点在梁宛身上尤为明显。
她仰躺在洁白的被单上,自发地弓起腰,紧紧箍住周沥的脖颈。没几下,她就被他捻得找不着北,忍不住屈起膝盖来。
梁宛没什么服务精神,说是愉悦彼此,其实她什么也没付出。
“你……”说话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感觉中断,脸突然涨红,等缓过劲来,她才用沙哑的声音问,“要不要我也帮你……”
虽然梁宛不喜欢,但也没想着不劳而获。
周沥俯下身,指腹贴在她耳后,穿过层层发丝,低声道:
“不喜欢就不要做。”
她颤着睫毛,不知道听到这句话后心里那泛起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视线从天花板转移到他脸上,静置片刻。
“周沥,亲一下。”
她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句话。
主动要求亲吻和做/爱的意义是截然不同的。
后者可以是出于生理需求,那前者呢?是空虚的心想要得到填补?还是单纯的皮肤饥渴症?
周沥不会总打破砂锅问到底。
如果自己是他,第一反应一定是回问一句“为什么”,但他没有。
柔软濡湿的唇碰在一起,轻吮轻咬上唇再到下唇,再由他品尝她方才喝过的果酒味。
梁宛不由自主感到上瘾,也会扬起下巴回吻,甚至追着他似乎要远去的唇,笨拙又虔诚。
一夜长梦,她不记得自己失控了几回,但也没什么,她已经习惯了在他面前“丢脸”,最起码她知道周沥是一个绝不会在这件事上嘲笑她的人。
梁宛本想在周沥起床前离去,但她睡得太沉了,睁开眼时,她看见阳光正在穿过窗帘缝,尘埃在轻飘。
揉着隐隐酸胀的腰坐起身,她看见床头有张便签,房间里空无一人。
她下意识认为周沥在用她的方式回敬她,但纸条上的字否认了她这种猜想。
「去买早餐了。」
……
梁宛抱住双膝,把脸埋进被褥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总要将她突显得这样恶劣?
……
周沥回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人了。
在他留下的那张便签下,她也写下了一行字。
「谢谢你。我要去赶飞机,就不等你了。」
周沥无声将便签揉起放进口袋。
比上次有进步,还知道编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