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天下第一疯(30)+番外
我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在一处制香殿中。
空中弥漫着一股明媚暖香,教人乍然想起春花时节,万物峥嵘之景,香味并不浓烈,前调暖、后调反而夹杂着一股冷冽,像仲夏夜吹过的冷风,十分恰到好处。
殿中的人和物并不多,眼前骤然落下一缕斑驳灰影,我缓慢抬眼,瞧见一位雪白漂亮的娘子,她着一身嫩黄色的襦裙,腰间缀着晶莹雪花珠链,俏生生同我说话,像一株在雪地上盛开的黄风铃。
我对于自己的处境有几分不明所以,默默不作声。
“芸娘?你是不是又偷看话本子熬夜了?怎么没精打采的?明日便是大婚典礼,管事娘子叫我们酉时之前送至长英殿。”
长英殿
我眨了下眼皮,压住心中惊疑,故作镇定地点头,试探开口,“那你呢?”
“我?”黄风铃少女站直身体,抿唇露出一个笑,“少主末时一刻在凤凰庭练剑,我要去看。”
我故作好奇,“我也想去。”
黄风铃瞪眼,“虽然境主大婚会开放内庭三日,但少主明后日定没时间练剑的,如今你梦香未制成,怕是去不了。”
我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可怜兮兮地求她,“你帮帮我嘛,我也想去,下次我再帮你好不好?”
黄风铃受不了地叫了下,“你怎么突然和我撒娇?这都不像你了!”
我不知道这位‘芸娘’原先是什么性格,怕再露出破绽被她察觉,只好再次陷入沉默。
黄风铃最终还是在我身边坐下,“先说好了!下次你可一定得帮我!”
我连连点头。
她开始摆弄放在案台上的香料,我则维持着原先磨粉的动作。
“芸娘,时间过得好快呀,境主居然都要大婚了。”黄风铃神色兴奋地同我讲话。
她左右看了眼,突然压低了声音悄悄道,“我听说衡光真君与衡道真君都钦慕境主,也不知明日他们会不会来参加大典。”
衡道真君!?
杀穿了师门的那个?
我猛然间警铃大作,“你从哪里听说的?”
“话本子上都是这么写的!”黄风铃理直气壮,“同门师姐弟是最容易修炼出感情的,更何况我们境主风华绝代,衡光真君霁月风光,衡道真君天纵奇才,明明就很配的!”
我艰难地将这句话细细思索了一遍。
在师尊带我来此之前,我并不知晓寒英秘境。可如今黄风铃说师姐弟,寒英境主是衡道真君的师姐?
至于衡光真君,我也未曾听闻。
两三百年以来,修真界的天骄层出不穷,各有各的传奇故事,而能一代又一代流传至今的只有踏仙路后飞升的大能。
衡道真君杀穿师门证道在十九州并非多骇人听闻一事,一是他的师门十分神秘,众人所知不多。二是十九州恶人如麻,屠村屠城杀父杀亲杀友屡见不鲜。
而他之所以闻名至今,是因为自他以后,十九州再无飞升者。
更何况,他是绝无仅有的惊世之才,往上数千年,往下三百年,再没有一个十七岁便艳压十九州天骄拿下惊鸿榜第一的人物出现,就算是谢惩,也没能做到。
我暗自咀嚼这几个字,衡光、衡道。
突然想起,还有一个相似的名字——衡元子。
这是师尊的号。
毫无疑问,因为一些不知名的缘故,此刻我身处在寒英秘境的数百年前,而师尊与谢惩都同这个秘境关系匪浅。
黄风铃还在压低暗暗说话,“更重要的是,衡光真君与衡道真君是双生子!!”
我注视着她闪闪发光的明亮双眸,可耻地沉默了须臾。
因为我自己就是一个话本子爱好者,几乎是立刻就理解了她语气中的兴奋刺激。
我默了默,道,“境主的道侣也不差吧。”
这是一句中规中矩的话,我觉得并不会引起黄风铃的注意,谁知道她夸张地啊了声,语气愤愤,“那可差得太多了!”
一时之间,我只能再次沉默。
索性她并不在意,反倒自顾自道,“一个凡人病秧子,也是他运道好,救了境主,否则怎么可能有机会和境主相识再相爱呢。”
我颇感头疼。
黄风铃将最后一味香粉倒入炉内后开始施展炼香法术,不再开口了。
我的目光越过她,投向洞开的门窗之外。
冰天雪地之上矗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红花树,树上系着表示祝福大典的红绸带和银铃,与花托枝叶在寒风中飒飒摇曳,宛如盛大热烈的相迎之礼。又更像这纯白世界一抹浓墨重彩的画像,美得虚幻、不真实。
“你也觉得漂亮吧?”
黄风铃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也看着那艳丽的红色发出感叹,“可惜这都是假的。境中唯一种活的凤凰木在凤凰庭,它靠境主的血肉喂养。”
我看了一眼炼香炉,“好了吗?”
黄风铃点头,再次兴奋起来,“我们先去内庭看少主练剑,待到申时再将梦香送去长英殿。”
我们走出炼香殿。
寒而冽的冷风呼啸拂面,吹动我身上鹅黄色的衣摆,我的双脚踩在坚硬的冰层之上,却意外地没觉着冷,体内反倒升起一股通体舒畅的寒凉灵息。
是这具身体的感受,我只是借着这副躯体体会着数百年前寒英术法的冰山一角。
这一路我都在细细观察着周遭的一切,这时候所有的宫殿都精致而华丽,它们迎风岿然不动,好似就是风雪本身。来往之间,穿着各色衣裙的人们鲜活生动,冰镜鸾鸟时不时掠过高空,发出轻盈美妙的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