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迷津(50)
程落抬着眼皮看了他一眼,心虚地低下头。
因为她总是生病,他便带着她去锻炼。那年她十六,跟着他学了游泳,跟着他去马场骑马,跟着他在健身房撸铁。
可他走了后,她又回到了解放前。
程落接过杯子,看着深棕色的药,扯了扯嘴角,赶他走,“三哥,你先出去吧,我困了。”
“你先喝药。”
“烫嘴。”她对着杯口吹了两下,雾气从杯中飘上来。
“你能不能先出去,我头要疼死了。”言外之意,看到你就头疼。
他也不知道她从哪学的本领,讽刺人的本事越来越强。
程落右手捂着额头,闭着眼睛,脸上写着很反感他在这儿。
人已经把情绪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能怎么办,叹口气,叮嘱她把药喝了,才关上门离开。
他走后,程落立刻把难闻的感冒药推到了床头柜上,抬手把台灯关掉,很快就睡着了。
程落是在半夜烧起来的,她缩成一团,裹着被子还是觉得冷。把空调温度调高之后,又觉得头痛欲裂,浑身乏力。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也判断不出来发没发烧,但她知道应该是感冒了。可她不想起来,不想动,只想卷着被子窝在那。
她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反正她一生病就委屈,想着想着,眼泪就顺着眼角滚落。
赵霁月说她是泪失禁体质,可她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泪失禁。
大概是太难受了,她的理智告诉她需要起来吃药,她才挣扎着把小脸和双手从被子里探出来。
程落摸黑伸手去开台灯,结果忘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杯子。手划过,杯子落到地上瞬间摔碎了,棕色的液体洒在地上和她的拖鞋上。
程落被杯子碎裂的声音吓了一跳,立刻把台灯打开。看着满地狼藉,她叹了口气,本来她就不想动,不想下去找体温计找药,现在好了,她怕下床脚被划伤。
理由正当,她决定躺在床上自生自灭。
床头灯还开着,程落用被子蒙住头,头晕头疼,睡着了就好了。
陈望洲半夜不放心她过来看看她,再一次确定,没人管,程大小姐真能把自己作死。
他在客厅就看到灯光顺着门缝透出来,他以为她醒了,轻声叫了她两声,没人应答,他才推门而入。
抬眼,床上的人缩成一团,被子捂着脸,只有乌黑的秀发露在外面。
而床下,一片狼藉。
陈望洲绕到床的另一边,轻轻拍了她两下。她动了动,又不吱声了。
他无奈,只好把手伸进被子里,摸了摸她的额头,很烫。
他扭了扭她的脸颊,“落儿。”
程落轻嗯了声音,可连眼睛都没睁开。
陈望洲翻到体温计,给她测了下.体温,又去给她找退烧药。
他把她抱起来,让她乖乖靠在床头,把退烧药塞进她嘴里,又喂了两口水。
“咽了吗?”
她点点头,头立刻又歪了下去。
这不怪他,连有没有把药咽下去都要问问。
当年她发烧,差点烧死那次,他带着她去医院打了退烧针吃了退烧药。可胶囊卡在喉咙里,没完全咽下去,她也不知道说。
他陪床,就听见她一直在动,还不断咳嗽。他问她怎么了,她说想再要一口水。他给她倒了水,她喝了水后,人也老实了。
后来他才想明白,那是胶囊没咽下去。
“你难受你不知道?你是不是个小傻子?”陈望洲点点她的鼻子。
程落虽然没什么精神,可还是不愿意在口头上占下风。她说:“我知道,我觉得挺一挺就好了。”
她不说还好,说了他更生气了。
“你是不是真打算把自己烧成个小傻子,到时候我可不要你。”
程落纤长的睫毛轻颤着,“我没烧成傻子,你不是也不要我了吗?”
她紧紧咬住唇,一股酸涩感涌上心头。
陈望洲手上的动作一顿,他坐在床边,把她揽进怀里,头扎在她的肩窝,“那你现在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好不好?天塌下来我们都会在一起。”
程落感受着他滚烫的呼吸,还有说话时唇角的颤意。她狠了狠心,推开他,又缩到被子里,把头蒙上。
他伸手去掀被子,她就烦躁地推他的手,又紧紧捂住被子。
她感觉她烧糊涂了,眼泪又顺着眼角流在了床单上。接着她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他从床上下去了,他简单收拾了下地上的碎玻璃,又把洒的药擦干……
程落很快就睡了过去,半睡半醒间,她感觉有人摸她的额头,冰凉的体温计划过她的皮肤。
次日,程落醒过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了。季节性流感,反复无常,也有再烧起来的情况。
陈望洲本打算在这儿照顾她一天,结果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张景泽又给她打电话,问她晚上还要不要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
程落也没提自己感冒发烧的事,但她不舒服,自然也不想出去,就拒绝了。
可张景泽又问那明天有没有时间,程落还没回答,抬眸恰好撞进一双犀利的眸子中。
“明天,我觉得可以。”
程落又和张景泽说了两句,才挂断电话。
“明天去干什么?”陈望洲把水杯塞进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