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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桃成熟時(19)

作者: 巧克力流心团 阅读记录

在幼年时代目睹了至亲在为自己买蛋糕的途中身亡时,在对着镜子发不出任何声音厌恶的自我厌恶里,在彻底释怀自己不能再画油画这件事情前,在那个背“好友”算计的那个阴雨天。

命运吊诡,那几年里开局大好的人和事,总会不受晏柠橙控制的走向绝境,任由她如何挣扎挽回,都是无用功。

作为失败的典型,晏柠橙成功得过份可怕。

脆弱敏感的少女时期喜欢上了意气风发的林寻舟,与所有俗套的暗恋情节大差不差,在草稿纸上写他的名字,对视时绷紧下颌假作无谓,反复练习过表情才同他搭话。

侥幸没有在“表白”后被讨厌,才继续开始期待明天,因为明天又能够和林寻舟见面。

“所以你就是非常、非常的喜欢他啊,那就按你自己的心意来,感情里算计是最无用的存在。”舒悦窈越说,声音越微弱,似是在规劝自己。

晏柠橙转过头去给她抱抱安慰,结果差点儿碰洒了酒瓶,相识一笑,拒绝过度煽情。

六月初夏,雨水充沛。

舒悦窈养花图貌美稀奇,满墙都是漂亮的,时看时新。

晏柠橙拍下来,想发给林寻舟,又暗灭手机,今天发过了,再发就太叨扰了吧?

她在凌晨一点,收到了条消息。

来自林寻舟。

很简单的两个字,像是报备。

Lin:【晚安。】

川中岛白桃:【图片】

川中岛白桃:【给你看我朋友种的花墙,你喜欢哪一朵,我摘给你。】

Lin:【花好看,桃桃很可爱,不过送花这种事情,该我来做。】

胡同巷窄,车开不进去,晏柠橙步行入内。

清晨的胡同生活气息十足,树荫下玩过家家的稚子与楚河汉界对棋的老人个把一边,摊煎饼的三轮车横在灰瓦墙边,看起来摊主近期休假,落满了积尘。

晏柠橙买了杯瓷坛装的老酸奶,踩碎斑驳的树影,慢吞吞地往里走。

垂花门前站姿笔挺的警卫对她敬礼,她颔首回礼。

“说什么花好月圆人亦寿,山河万里几多愁,胡儿铁骑豺狼寇,他那里饮马黄河血染流。”

连弧推进的梅派唱腔,听得是老爷子最喜欢的《生死恨》。

晏柠橙倚着廊柱听完了整首,才往院内走。

老爷子戎马半生、功勋满墙。

故土终难离,不肯随儿子去港城生活,他身体康健硬朗,大家也都随他开心,晏柠橙每月的往返帝都和港城来看他。

“站门口也不嫌热。”老爷子摘下花镜,招呼孙女过来。

晏柠橙猛地把酸奶吸光,才笑盈盈地凑过去,“您在这儿看什么呢?”

“看你咯。”老爷子哈气擦着镜面,“又喝冷的了,也不看看今天几号,放下。”

晏柠橙把空瓷罐往桌上一摆,理直气壮,“喝完了,麻烦您晚上遛弯儿给我还了,押金三块。”

“……”老爷子横眉,“长能耐了?中午想吃什么?跟你郑叔说。”

晏柠橙坐对面,托腮眨眼睛讲,“不用,我等下去看奶奶,顺便买回来让郑叔做就行。”

老爷子抬手,指茶几上的油纸包,“那吃块点心再去。”

晏柠橙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糊弄过早饭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今日有雾,山间尤甚。

晏柠橙持块白布,仔细地把墓碑擦了一次。

相框中慈眉善目的老人对着她微笑。

祭品一件件地摆好,晏柠橙往杯里斟白酒,七分满的三小杯。

她倾杯,隔着生死遥敬。

接着蘸着白酒,在墓碑前的大理石平面上,一笔一画的落下林寻舟的名字。

“我要和这个人结婚了。”

晏柠橙跪在蒲垫前,腰杆挺直如利剑,肃然讲。

“除他之外,我从未想过和别的什么人共度一生。”

第10章

楚家老爷子的九十六岁诞辰的晚宴在君逸顶层宴会厅举行。

小辈贺长辈,一个赛一个的早到。

夏至后昼长夜短,晏柠橙入场时,天还没有完全黑透,窗口俯瞰下去,长安街已是灯火葳蕤,车流如轨。

她鲜少会参与这种社交活动,但楚家老爷子和她爷爷是战友,出生入死的关系,小时候也是真抱过她。

两家的交情实打实的就在这里,晏柠橙人既在帝都,就没有不来的道理。

高脚杯里碎冰浮动,玻璃倒映出张明艳漂亮的脸。

晏柠橙小口抿着果酒,盘算着等贺寿完,开席就见机溜走。

已然有人注意到了窗前的倩影,吊带雾霾蓝晚礼服,巨大的蝴蝶结卡在臀上掐腰处,珠光材质在明灯的照射下宛若浩瀚星辰。

天鹅颈修长,细白的珠链连接着前襟的弧形褶皱领口,蝴蝶骨极对称,白如凝脂的纤细背部被沿窗的暖光渡了层薄晕,光是背影就美得惊心动魄。

晏柠橙对目光无所感知,她戴着同丝绒材质的手套配饰,好看有余,实用性很低。

敲手机非常麻烦,九宫格选手都无法顺利按键,她又无法顺利的直接发语音问舒悦窈,“你人呢?不会鸽我吧?”

慢吞吞地打到一大半,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念耳熟的名字,“寻舟,好久不见。”

“……”晏柠橙循音回眸望过去,门口立着描绘过上千次的挺拔身影。

林寻舟今天仍旧西装革履,一丝不苟得扣到顶扣,黑金衬衫丝绸质地,领口有金丝刺绣纹理点缀,矜贵冷清,却没那么严肃。

远远看过去,剑眉深目,是金融头条配图中最熟悉的那幅模样,林寻舟五官深邃,凤眼狭长锋利,少有情绪,天生就带了种睥睨众生的凌厉淡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