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是个假粉(107)
这两三百字里, 存在了大量的数字、人名、报告撰写者的口吻差异。
非常短暂的时间极大程度上考验了她的记忆能力,她会在十五分钟内看五份报告, 没有人能相信她可以将这些内容记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黎笑笑大大方方让她看的原因。
但是她记住了。
她当年考GAMT的时候,就是靠突击记忆的方式满分通过。
此刻, 楚辞盈的手稿里写明了毫不相干的40个项目所有的负责人、经办人, 所参与的政府职能人员, 国际慈善基金组织的秘书特助。
所有人的人名以完全随机的方式写在白纸上, 没有联系。
这些人有着完全不同的国籍、工作履历,而且有些人在岗位上的时间极短,甚至只有仅仅两三年。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根本没有办法证明他们互相认识, 更不要说曾一同参与过这些肮脏的故事。
她没有放弃,反复调整着搜索的关键词, 拿起剪刀将这些人名一个个剪开变成独立的纸片, 反复调整着空间位置试图寻找关系。
有人会是远亲吗?曾一同上过同样的学校?还是他们的妻子在买菜时偶然相识?
没有结果。
没有结果。
所有99年之前的资料在互联网上存在的痕迹甚少, 她没有更多的途径,又担心四十个人的名字一旦交给任何外人则会打草惊蛇。随着空调的温度渐渐冷却下来, 她闭上眼睛再一次思考,除了这些以外还有没有任何强绑定的纽带,可以证明两个人相识,而且有利害关系。
她心绪不宁,方才因为男人那番话而发红的耳垂也渐渐褪色。小姑娘拿起旁边的手机看了看聊天记录,楚瑜还是没有回复。
在这个时间里,她把纸条翻过来,把名字盖住露出背后的信息,随意地根据国籍把这些人分在了一起。
四十多个人里,十几个来自欧洲人,十五个美国籍,两三个南美裔,还有几个是亚洲人,从名字上看不出来是华裔还是马来西亚的友人。
——哥哥怎么还不回电话啊?
她心里小声地抱怨着,又担心,又焦急。
楚瑜,哥哥?
她和哥哥……
小姑娘突然砰的一声站起来,带倒了旁边的椅子也来不及去扶,她冲到卧室从包里翻出自己的ID卡然后从已经磨损很重的白色钱包中掏出那张一直夹在里面的照片。那是楚瑜从国内被接到罗切斯特的那一天,他们唯一的四口合照。
在那之后,她和楚瑜成了孤儿。
她会说的第一句话是在法庭上:“作为公民,我担保我的哥哥以亲属移民获得合法滞留身份。”
楚瑜是F8类别的亲属移民。
每一个人获得美国国籍的方式都被不同的字母和数字指代。
如果在美国投资50万美元并创造了超过15个就业岗位,投资者可以拿到I5移民签证,ta的配偶则是I52,孩子是I53。
她把所有目前是美国身份的人一张一张翻过来,有些人的名字很明显是西班牙裔或者法语名——他们是后来获得美国国籍的。
只要存在,就一定留有痕迹。
她查询了所有获得美国国籍的方式,结婚、亲属、投资、就业,还有一种大多数学者或者科学工作者会选择的NIW签证,获取资格是在领域内有杰出贡献,论文得到大量引用,并得到同专业的两名权威人士的推荐信。
小姑娘捏着她的ID,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情做回了电脑前。
她吸了一口气,抬起手在谷歌学术里搜索了其中一个人的文章,在十多篇文章,超过八百多个被引用的链接中找到了答案。这四十个人中,有七个跟他毫无关系的人在自己的文章中引用了他,帮忙增加引用量。
这个学者叫做威廉,美国USCIS移民局官网的公示记录里显示,他申请NIW移民签证的两位推荐人,分别叫康安(日籍)、达罗西(比利时籍)。他们都来自这四十个人之一。
这就是答案!
他们认识。
他们捆绑。
他们远隔重洋藏在学术和工作交流的后面,做着比学术造假还要恶劣的事。
楚辞盈重重地靠在椅背上捂住脸。
小姑娘清瘦的手腕在这一刻更显得瘦骨伶仃,她好像,快要摸到一个朦胧的线索。可是还是太慢,太慢。她仰起头,无助地盯着天花板——她需要证据,需要一个顺藤摸瓜可以证明这些关系是罪恶的证据。
李为的下一个“大项目”是什么时候?
她在翻手机备忘录的时候被突然弹出来的电话吓的小声叫唤了一下,随即抖着手慌忙接起:“哥……!”
*
楚辞盈慌慌张张半夜跑到酒店的时候,楚瑜的房间里冷冷清清,窗户半开着透着风。
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扑过去探他的额头,仔仔细细地看有没有发烧。
楚瑜在昏暗的房间里,抱住她,轻轻地拍着。
“哥,哥,对不起……呜呜呜。”几乎是两个人相拥的一瞬间,她就掉下眼泪来。她不生气了,她再也不赌气了,她哥哥一个人病死在异国他乡怎么办。
楚瑜的黑发散落在眼畔,透过细碎的缝隙看着她哭,然后语气沉痛地说:“是哥哥不好,都是哥哥的错。”
他咳嗽了两声,拱起身子,左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右手把她往旁边推。
可是他妹妹倔起来怎么是他一个病人管的了的。她几乎是跑着去关了窗户,然后脱了鞋子像一只终于找到家的小猫一样蹭上了他的床。她还不敢靠近,只能在床尾可怜巴巴地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