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是个假粉(54)
卢卡斯来不及阻止,楚辞盈撕开的包装里撒出一地碎末粉尘——
赫然是粗糙的沙土。
苏含哦呦一声,也顾不上演肚子疼了,连忙探过头去。她眼见着小姑娘的脸色越来越白,拆开了封存的每一箱营养液,随便从一管中倒出来的都是沙子。
沙子
沙子
沙子
医生的手有点抖,她翻出地窖在新到的物资里翻找,这批里面的营养液粉末是橙色的——因为是橘子味的。另一箱葡萄味的是紫色的。不是沙子,只有十年前的这些箱子里是沙子。在战火最危急的时候,在所有人道主义援助工作人员生死一线的时候。
幸好现在的是正常的。
这个念头一起就被另一个压下去——那刚刚的耦合剂是什么情况?
卢卡斯想过来拉她,却被苏含挺着肚子给拦下来,男人只能焦急地看着楚辞盈打开了最新到的医用口罩,用力撕开——两层。
医用外科口罩的标准是三层。
她抽出几个手套,很轻易地将它们撕裂,这种韧性的定睛手套在临床上根本撑不了几分钟。一般只有最不常用手套的BL 1级实验室会贪图便宜买这种劣质的东西。她根本无法想象如何用这种可能会掉渣的东西给病人做外科手术。
“为什么……”
她回过头来,卢卡斯的眼眶是红的。
他也不着急阻止了,反而关上门拉上窗帘,摘掉了笼住头发的手术帽坐在地上。他的白大褂上还有早上急诊病人溅上的呕吐物和血渍,他是一位这样敬业的医生,在这片土地上扎根了将近十五年。
楚辞盈:“为什么?”
卢卡斯的表情好像很平静:“你是华裔,肯定听过中国有一个官员叫和珅……”
“不可能!”她干脆地打断。
苏含挑眉,从小孩这个坚定果断的表情上看到几分楚瑜的影子。美人不笑的时候才看出那双幼态的眸子其实只因为一直含着笑才显得可爱,如今严肃地眯起来,却叫旁人丝毫不敢轻视她的年纪资历。
她想:原来兔子急了真的会咬人。
卢卡斯说的故事在场的人都知道。
清朝官员和珅在朝廷赈济灾民的白粥里掺杂沙子,这样就防止了并不需要这种救助的人浑水摸鱼,也防止精粮被人拿去倒卖。确保只有真的食不果腹的人会强忍着咽下去,虽然痛苦,但能够让更多有需要的人得到帮助。
现代很多援助方式参考了这种思想——比如将廉价的公租房设计成没有独立卫浴。
“营养液的口感已经很差了,十年前甚至没有口味的分别。”
楚辞盈反驳了第一点。
然后:“医疗设备不是粮食,动辄就是几万美金的价格,民间不会有大量的买卖需求。更何况所有的物资捐赠都有批号公示,怎么可能是为了防止交易而故意做差。”
她现在冷静下来回想,刚刚的那些仪器恐怕也并非“年久失修”,而是从一开始的十年前就已经被发现无法正常使用。
“卢卡斯,是谁?”
她看着这个高大善良的男人红了眼睛,不断的摇头。楚辞盈可以想象到他也曾抗争,或者求助。但是显然徒劳,但凡有人愿意收敛,就不会在十年后还能够左右物资的情况,用这样劣质的东西充当医疗用品。
他不肯说。
“你别管了。”
“那你要带这种没有任何效果的口罩去见烈性传染病人吗?”
楚辞盈的声调平稳,仿佛越到这种时刻她的头脑越清醒。苏含在旁边看的啧啧称奇,忍不住插嘴,这可是我小姑子花的钱,你们带上这种东西出事,不还是我小姑子心里难受。
“要不是我孩子踢我,她拿仪器要检查,你们还想瞒一辈子?”
这话就像是一把刀剜在卢卡斯的心上,他的泪水落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这次不会再发生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沾染的灰尘:“我不能告诉你,而且就算说了也没有任何人会相信。没用的……而且,没有意义,没什么办法。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不要去查了,对你、对我们而言,都好。”
“他的名字,就当作是一个秘密吧。不会有人知道了。”
就在他的手搭上门把的那一刻,楚辞盈笑了,歪头:
“李为、约翰逊,还是霍斯?”
卢卡斯的表情瞬间不一样了。
楚辞盈走过去,把他拉回来,明明是娇小的身材却仿佛能支配这个脆弱的、高大的男人。
“你说没有人相信,应该风评很好。”
“没有意义,说明已经退休或者趋势。”
“没有办法,很有可能是说对方的国籍所在地和法国没有引渡条约。要么势力太强。或者两者都是。”
而且卢卡斯提到——
「我以为这次不会发生。」
说明对方的退休时间很接近,至少不会超过三年。所以卢卡斯认为不会再有问题了。
楚辞盈翻着手机,在庞大的线索中抽丝剥茧。
她的眼睛是那么亮,总会让人忽视她□□的脆弱,而被发光的灵魂所吸引。在那些好脾气的相处中,大多数人忘了她是MCAT和GRE的双满分。能考上纽约大学这个不用自费的医学院的人,又怎么是一个呆呆笨笨的小姑娘。她是一个聪明的、倔强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