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雨人间(137)+番外

她稍稍一愣，抬头，看着他，说：“能。”然后又说，“哥哥……我一会儿能去趟超市吗？我要买个东西。”

“嗯。”他没问她买什么。换言之，她买什么和他江宴承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她又说：“哥哥能等我吗？”

江宴承静默半晌，视线从她稚嫩脸庞移向别处，“你去吧。”

他在超市门外等了许久，但一直没催。他发现黄熙雨买东西很是挑拣，站在货架前踌躇很久，最后出来时只拿了一只红色水笔。

她说语文老师要求学生买红笔标注错字，她的红笔不见了，可能是被其他同学拿错了。

江宴承没说话，就走了。

黄熙雨跟着他，也回了家。

这天开始，黄熙雨和他的交流多了起来。

也就是这天开始，江宴承后悔自己接了她的棒棒糖。

其实很多事情长大之后再回望，感觉仅是了了，可处在当下，很难看清，或者是看清了也不愿看清。

当江宴承发现，他在看到黄熙雨时不由得会吊起唇角，或者在她亦步亦趋走到身边时心里无比轻松自在，他会立刻喝止自己收回情绪。

他大步流星地将她甩在身后，从她的小学到初中阶段，也从他的初中到高中阶段。

黄熙雨初二时，他正值高三。

他计划报考南方大学，离家远远的，不到必要时刻就不用回家。有的想法一旦出现，便入草木发芽，深入土地，继而疯长蔓延。

江宴承的父母是相亲认识，母亲嫁给江国北那年，也不过二十出头。他们都是静南本地人，所以即使江母病重去世，他在静南还有许多母亲家的亲戚。

亲戚们并没有因为母亲的去世对他疏离。

舅舅家在静南一中附近，高三最后一学期，舅舅打来电话：“宴承，要不要到舅舅家来住。”

江宴承神色平静道：“我住校就好。”

“你已经住校了？”舅舅说，“怎么不来舅舅家玩一玩。”

江宴承只好说：“学习太忙了。”

舅舅又道：“那等你不忙了，来舅舅家吃饭。”

周末的时候，江宴承去了舅舅家。许久没来，他没什么感想，只当是一次寻常做客，用饭期间，舅妈热情无比，不断朝他碗里夹菜，言语里尽是打探他的学习状况以及各科成绩的言语。

毕竟长辈们能询问得也就这些问题，不过舅妈接下来的话，倒是让他不好接了。

“物理成绩这么高呢。”舅妈笑道，“你弟啊，今年初二，刚接触物理，考试才考六十七，宴承，你成绩这么好，不如给你弟弟补补课吧？”

江宴承顿了一秒。

鸿门宴——他在心中啧啧称道。

“我没时间。”他说。

舅舅也替他道：“对啊，宴承时间这么紧张，哪有功夫。”说罢对舅妈使眼色，“快吃饭吧你。”

舅妈却不愿意放过这个好机会。

“不是现在补的，我问过你弟弟了，他说暑假可以的。怎么样宴承？暑假你高考完，给你弟补习一两个月，舅妈给你零花钱当作补习费，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江宴承败在年轻，脸皮薄，所以没讲话。

舅舅开口道：“宴承，行不行？”

出来那道门，舅舅和舅妈站在门内笑脸相送，将饭桌上定好的话讲了又讲，说了又说。

再也不能来了，江宴承想。

吃了顿饭，把自己一个月的自由给卖了，还是免费卖了，江宴承怎么想都觉得无语。不过回到学校后，很快他也就把这件事忘记了。

不是他记性不好，是他根本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想着到时候找个理由推了算了，亲戚之间纠纷最多。况且因为江国北的再娶，舅舅和他们一家的关系并不算亲近。

时间宛如流水消逝，高中的最后几个月，几乎每天都在各种模拟考试中度过。那晚回家，他趁着夜色安静下楼，掏出烟来抽。

才吸了两口，视线里就出现一道熟悉身影。

她正在看着他。

同样的，他也向她看去。

目光在一瞬间触碰，言语却在那刻哑然。

他还在想怎么掩饰自己的“罪行”，却被她笑着走来，又摆手的架势惊愕。

“别藏了哥哥。”黄熙雨说，“我知道你抽烟。”

江宴承：“……”

她越走越近，上身披着大大的校服，下身是一条粉色睡裙，到膝盖，蕾丝边儿。

江宴承“哦”了声，扔掉烟，用脚尖碾灭，问她：“你下楼做什么？”

黄熙雨轻声说：“我想去超市买个冰激凌。”

他冷淡地回了句：“什么冰激凌，大晚上出来买？”

她说是她爱豆代言的冰激凌，女朋友推荐给她的。

江宴承听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现在小孩怎么神经兮兮，不好好学习搞什么追星？

他最后只教育了几句，便走了。

“好好学习，别搞那些虚头巴脑的。”

等他走后，黄熙雨跺了跺脚赶蚊子，摇头晃脑哼哼道：“好好学习，别搞那些虚头巴脑的～”

人一长大，思想就叛逆。

比如说黄熙雨，江宴承觉得她似乎有早恋迹象。

因为他看到有人给她递情书。

但转念一想，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说起来，现在小孩不光神经兮兮，就连审美也这样不在线。

黄熙雨——就是一小丫头片子。

高考过后不久，舅舅打来电话催促他快点儿来家里给表弟补课。

舅舅打一次电话，他便推一次，今日和同学聚会，明天和好友旅游，过了差不多二十几天，舅舅仍是不屈不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