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不速客(18)
陈昌明完全没料到她会说出这四个字,愣怔了下,笑:“你才多大一点儿,能有什么大志?画个画而已,不用这么沉重。”
司羽不肯再说话。
陈昌明看她面色阴郁,明显有心事,不好明劝,说:“是,确实是有“玩物丧志”这一说法,但也有另外一句,磨刀不误砍柴工,该放松还是得放松,神经绷太紧不仅于事无补,反倒有反效果。”
司羽还是沉默。
他只好另开话题:“不管现在还画不画,你这画儿肯定没白学,伯伯听你一言,感觉豁然开朗啊!”
司羽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也没什么,可能见多了,对色彩造型敏锐些。
簪子作荔枝造型并不算最特别的,我以前还在博物馆见过清代的花叶游环花篮翡翠步摇,还有宋代莲藕金簪,用薄金片层层叠上九层莲瓣和莲蓬的样式,非常精美奇特。”
“花篮和莲藕?听上去就别致,可惜没机会去看看。”
“我存的有照片。”
说话间,司羽已经把手机的相册打开了,她对这事格外有热情和兴致。
陈昌明就着她的手看了又看,爱不释手,说:“这两张图片能发给我吗?”
“当然可以!”
看到陈昌明也能体会其中妙处,司羽如逢知音,非常高兴,又一顿,说:“我还没加过您的微信。”
“加一下。”
陈昌明满身摸手机,突然反应过来:“差点忘了,手机在星宇那里,他要用它查资料做暑假作业。”
说着想起身去拿,谁知坐太久了,一下竟没起来。
“我去吧!”
司羽赶紧挺身而出,冒着雨跑到了正屋。
陈星宇已经放暑假了,正趴在一张方桌上忙乎,桌面上的书和作业摊得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
一发现有人进来,他立刻用暑假作业盖住了正在划拉的手机,拿起了笔。
司羽看他努力正襟危坐的小模样,轻笑了下。
他看到是她,捂住胸口嚷嚷起来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爸回来了!”
“陈星宇小朋友,你这就不对了。学习就学习,打游戏就打游戏。这样偷偷摸摸,学也学不好,玩也玩得不开心,何必呢?”
陈星宇:“我没玩游戏!我爸才不管我玩游戏,上次他还和我一起组队上分呢!我在看这个。”
他把手机递给司羽,是一个视频,有个很潮的年轻人在教跳 poping(机械舞)。
司羽很惊讶:“你在跟着学吗?这样能学会?”
“能!”
陈星宇立刻起身,合着音乐,震动手臂跳了起来,动作丝滑,酷帅,利落。
司羽目瞪口呆,她虽不太懂,但这卡点,这律动和爆发力,并不比视频里的老师差什么。
“你真的是刚刚学的,自学的?”
她忍不住问。
陈星宇以一个漂亮的 pose 结束,说:“真的,不过我之前也偷摸学过一些。”
“只跟着视频学?”
“嗯,怎么样?还不错吧?”
“岂止不错?”司羽少有地激动,“是超级天赋选手好不好?!让你爸给你找个靠谱的老师好好学学吧,别浪费天分了!”
“嗐,别提了。”
陈星宇一提这个小脸就垮下来了,“他不同意!说大男人跳什么舞?看见我跳一次就发一次脾气,非让我去学少儿卡丁车,我才不去呢!”
“要不和你爷爷说说?”
“更不行!他是学习狂魔,说什么都没文化课重要,一直想给我报学而思,亏我拼死抵抗!”
“那最后学了啥?”
“啥都不学,不了了之了!这在我家很正常,要么硬碰硬,要么三足鼎立,谁也不听谁的。唉,家里还是不能没个女的,太影响和谐了!”
说到后面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
司羽莞尔,摸摸他的小脑瓜,拿着手机出去了。
出去时发现陈昌明已经迫不及待开始雕刻了,先从荔枝坑坑洼洼的表皮开始。
司羽静静看了会儿,忍不住赞道:“您的手真稳。”
陈昌明头都没抬,笑笑,继续。
司羽又由衷地加了一句:“真的,简直就是拿手术刀的手。”
棚子搭在西窗外面,不咋隔音,陈耀光躺在床上,把这一切尽收耳底。
大家都以为他出去了,他确实一大早出去了,但又回来了,凑巧大家都各忙各的,谁都没发现。
他今天出去这一趟很不顺遂,又被勾起了一些旧事,心情低落,也不愿搭理他们,回来就倒床上了,刚好听到了司羽和老爷子还有孩子的互动,温馨,家常,和他面前的她截然不同。
听到她刚刚那句时,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什么叫简直是拿手术刀的手?老爷子的手本来就是拿外科手术刀的,主打快、狠、准,别说在滨城了,在全国脑外科行业都能数得着。最风光那几年,送礼的,托关系的,求上门的,熙熙攘攘,几乎没停过。
谁能想到,曾经那么金贵的手现在只能靠刻水晶消磨时间了。
人都怕比较,这么一感叹,他突然气平了些,又不忿:他们陈家的男人怎么那么衰?一个比一个不顺,难道真如陈星宇那小子说的,缺个女人镇宅子?
第13章 13 .月亮和六便士
下雨那天,陈耀光是去找泉哥了。
泉哥四十多岁,十多年前和他结识于赛车场上。
泉哥那会儿就在赛车圈特别活跃,什么都会点儿,什么都不够精,但又特别好这一口,加上家里有点钱,热心仗义,有情商和城府,现在俨然已成了滨城赛车圈有头脸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