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云野鹤(119)
段黎甚至有一种回到了宁王府的错觉。
要是宁王府没有覆灭,她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坐在段玉笙的身边?
如今,段黎和段玉笙已经能够肩并肩,她一边听着段玉笙和安王叙旧,一边往他碗里夹菜。
一双筷子,她已经熟练的运用,她跟在段玉笙的身边,平日里耳习目染,仪态看上去还有三分像。
又有一种俗语,叫夫妻像。
两个人的相处大抵给人的就是这种感觉。
“我记得,你喜欢这个糕点。”段玉笙指着一盏松子百合,盈盈发笑。
段黎看过去,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她带着几分回忆:“你还因为这个罚过我。”
段玉笙晒笑一声:“谁叫你偷摸摸的像是做贼一样?”
“没规矩。”
她已经很久没从他口中听过这三个字了。
尽管他过去总是这么说,但是也没有强硬的逼她过。
段黎想了想,然后问:“那你还会罚我么?”
段玉笙微微一顿。
“不会了。”
“没有人可以罚你了。”
他们已经不是主仆。
可是段黎却说:“我也没说讨厌。”
过去,是苦的,也是甜的。
段黎话风一转,指了指松子百合说:“我要你喂我。”
“你自己不是长了手么?”段玉笙回道。
“下马的时候,我不也有手有脚?”段黎道。
“你当时是故意的对吧?故意做给他们看的?”
段黎一点也不笨,段玉笙有些心虚,“好好好,我喂你。”
段黎定眼看着他:“我不讨厌。”
我不讨厌你在别人面前展现亲密。
“我喜欢,你可以多做做。”
段玉笙红了耳尖,拿起一块儿松子百合就喂到了她的嘴里,“乖乖吃你的吧,别想太多。”
段黎不说话了,她安安静静的接受投喂。
两个人的举动落在别人的眼里,众人心照不宣。
安王轻轻一咳,唤了一声:“玉笙啊。”
段玉笙立马抬起头。
“不要喝酒。”他应对安王问答的同时,不忘俯在段黎耳边嘱咐一声。
他说这话带着几分强势,没有给转圜的余地。
“我知道。”段黎对上一次的记忆犹在,她总觉得喝醉了酒容易吃亏,就算发酒疯做了什么她也记不得,她本身也对酒没有兴趣,看着案上的酒壶,垂下眼眸带着些许思考,像是渲染忧愁。
大诗人喜欢借酒消愁,段黎自觉没有什么韵味风骚,更没有什么大忧愁。
可是在宴中,她怎么也提不起什么兴致来。
人太多,太吵闹。
段玉笙的心也不会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安王疼惜段玉笙:“行军一路,可要好好调养一番,都瘦了。”
闻言,段玉笙笑而不语。
段黎却认可地点了点头。
安王接着说:“我封地富有养人,就在我这里休整一月,我有地方军八万,到时可全力助你,谁做这个领头人都一样,我还在,就用不着你这个小辈的来操心。”
段玉笙张了张嘴,还没有开口,对方就接着话头道:“这都是我这个做叔叔的该做的,要是没有你父王,我又怎么能太平到现在?”
他惋叹道:“若不是你父王无心那宝座,哪里轮得到那个人?”
人世蹉跎,未来总是叫人始料未及的。
段玉笙淡淡道:“都是过去事了,王叔,我们该朝前看了。”
“有一样东西,我该还给王叔,这是我父王母妃当初叫我要交给你的,只是我当时没有听话,迟了。”
尽管他一路奔逃,但是这样东西却没有丢过。
是归燕图。
段玉笙将其交给了安王的手中,这才算是物归原主。
安王摊开画卷,指腹摩梭着画卷,带着回忆的游丝,发出一声长叹:“哪里还需要这个?”
归燕图,上面画着一只墨燕。
墨燕问柳,是回归暖春。
筑巢,是归家。
他触了先皇盛怒,宁王就是用这一副画,挽回了父子情。
只需宁王一句话,就算是造反,他也不会推辞。
可是从宁王口中,他听不到。
安王眼神一下犀利起来,他盯着段玉笙:“宁王一脉,可不能断在你这里!”
段玉笙被盯怕了,忙说:“玉笙都听叔叔的。”
安王满意地点了点头,扫了段黎一眼,眼底一沉,道,“跟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是。”段玉笙见安王脸色不太好,很快起身,要跟过去。
他回头对段黎说:“我去去就回,累了就先下去休息。”
“哦。”段黎神情恹恹地应了一声。
到嘴的肉都不香了,她郁闷地用着筷子敲了敲瓷盏。
主人不在,底下的人才放开了一些。
冲着段黎身边的空位,秋三娘很殷勤地想要找她喝酒,“段将军,我敬你一杯!”
段黎顺口就要拒绝,但是看着身边空荡荡的位置。
她内心疑问,酒真的能消愁么?
心中烦闷,无所事事,遂,小酌了一杯。
不过,她并没有贪杯。
秋三娘连连想要敬酒,未遂就被关平捉了回去。
她淡淡地扫了一眼,秋三娘有些吵闹。
段玉笙会管着她,关平也会管着秋三娘。
她现在身边没有人管着她的人,可是段黎也没有想要胡作非为的念头。
段黎安安静静地等着,却不见段玉笙的人影。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
先来倒是宁王府的管事,王管事说:“王爷和世子有事相谈,诸位不必久等,按王爷的吩咐,在王府里收拾了客房,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