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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49)

作者:浮游飞絮 阅读记录

来不及多想,她直接解下外衫,不由分说盖在他身上。

寂夜微凉

沈寄时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眉睫上的霜雪越来越多,盖在他身上的外衫似乎毫无作用。

“沈郎君?”

桥妧枝有些慌乱,伸手去探他的额头,瞬间被冰得一抖。

眼前人如同一座毫无生气的冰雕,不断向外散发冷意。

桥妧枝眼眶酸涩,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突然听到一道细微的声音。

“阿娘……”

桥妧枝一怔,猛地抬眼,“沈郎君,你怎么样?”

听到她声音的瞬间,端坐高台之人薄唇微动,“好冷……”

他穿得这么单薄,浑身上下都被冰雪覆盖,怎么会不冷?

桥妧枝抿唇,犹豫片刻,轻轻环上他的肩,缓缓覆在他身前。

相触的瞬间,桥妧枝被冰得抖了抖,却没有离开。

温热的体温令他身上的霜雪不再凝结,月光依旧,可他肩头的那层白霜却渐渐开始融化。

沈寄时似乎有所察觉,他闭着眼睛,嗅到一股熟悉的清香。

他时常闻到这股香,在当初困守浮屠峪时,在不断厮杀的三百年时光中,在他成为沈郎君守在她身边后,这股清香一如既往,令他死生不能忘怀。

喉结滚动,他以为这一切不过是错觉,于是本能地将怀中人抱紧,低喃道:“卿卿……”

他的声音太轻,轻到桥妧枝只模糊听到他在呢喃,却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太冷了,桥妧枝被冷得枝头晕目眩,她都如此,沈郎君应当要比她冷上千倍百倍把。

抱着她的人还在喃喃自语,桥妧枝却已经没有力气再听了。口中的腥臭味仿佛黏上了她,怎么都无法散去。

她模模糊糊地想,沈寄时真的很会骗人。

明明是自己为她放血,可偏偏要说是禽血。明明是自己割出来的伤口,他却偏要说是东胡人划伤的他。如果不是遇到流寇,她应当会被骗很久很久,久到她寿终正寝,去九泉之下见到她,说不定都会被他嘲笑说,桥脉脉你怎么这么笨啊。

长安到蜀州千里,她不知他是如何在伤痕累累的情况下带她走下来的。

于她而言,这世间,再也没有第二个沈寄时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林中虫鸣渐消。

女鬼立在不远处的林中,静静看着相拥在巨石上的两人,眉眼之间划过惆怅。

做鬼的滋味真不好,她本以为自己够惨了,可不成想,这个魙鬼似乎比她还要惨。

身侧不知何时多出一只鬼魅,女鬼眼都未抬,低声道:“我觉得她们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女鬼说不上来,她活着的时候读书不多,有时想说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形容。

她看向身侧鬼,“你生前不是读了很多书?”

男鬼嗯了一声。

当真是闷。

女鬼好脾气地问:“那你有没有觉得哪里奇怪?”

“若说奇怪……”被询问的鬼魅目光悠远,“大概是,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女鬼没有听过,只从字面上理解,便委屈道:“我也没有坟,死得又那样惨,也很凄凉。”

这句话似乎逗笑了身侧人,他扯了扯唇角,低声道:“不必留在此处了,我们走吧。”

女鬼听话转身,可刚飘出一段距离,还是忍不住回头。

夜色朦胧,林间幽暗,他们隔着那么远,其实已经看不大清了。

天光初亮时,第一缕日光透过枝叶缝隙照下,落在的少女身上,驱散她一夜严寒。

桥妧枝悠悠睁眼,意识到什么,猛地起身,向四周看去。

沈寄时背对着她立在树下,听到声音缓缓回头,轻声道:“女郎。”

鸟雀嘶鸣,林中幽静,他的声音很低,却还是清晰传到少女耳畔。

桥妧枝看着他几紧透明的魂体,想到昨夜女鬼所言,低声问:“郎君如今已经是魙鬼了吗?”

沈寄时不知该如何说,其实无论他是不是魙鬼,都已经入不了轮回。

他许久没有出声回答,桥妧枝便明白了几分,她张了张嘴,泪珠滚滚而下。

沈寄时看着她,心尖阵痛。

她其实并不是很爱哭的性子,可这短短数日,她哭得次数却已经胜过以往数年。

为死去的沈寄时哭,为相识不久的沈郎君哭,亦或是为她所见所闻而哭。

还好她不知他是沈寄时,若是知道了,又该哭成什么样子。

“女郎不是要为我积攒功德吗?”他说,“世间事本就是周而复始,若是能有许多功德,兴许还有机会。”

“当真还有机会吗?”

人死不能复生,那鬼死呢,便能复生吗?

沈寄时低声道:“世人都说鬼怪之言是怪力乱神荒诞之谈,可女郎不还是看到了。”

是啊,她不还是看到了。

桥妧枝脸上泪痕未干,她道:“沈郎君,你随我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沈寄时是个专门骗桥脉脉的大骗子!

(我知道短小,但是晚上还有一章,在凌晨一点前)

26

第26章

◎我杀之人并非流寇◎

林间幽静,向西看去,明月的轮廓在白日里清晰可见,日月当空,今日应当是极好的天气。

破旧的土地庙依旧伫立在林间,这是一座已经废弃很久的庙宇,屋檐塌陷,木门腐朽,内里的神龛破旧不堪,香炉里还有半炉烧尽的香灰。

或许在许久以前,这里曾是香火很盛的地仙庙,可日月交替斗转星移,曾经的土地庙已经成了孤魂野鬼的落脚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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