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92)
周季然眸光微沉,缓缓开口:“你是沈寄时?”
话音落下,他又冷笑,奚落道:“你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如今托梦给我是做什么,你我之间的关系,何时好到值得托梦的地步了。”
沈寄时冷冷看他,并不说话。
周季然面色一僵,又很快冷笑起来,“真是死了比活着的时候还要令人厌恶。”
他欲走,耳边起了一阵朔风,长枪袭来,落在他喉咙三寸处。
周季然神色不变,垂眸看着眼前锈迹斑斑的止危枪,“沈寄时,你的枪已经生锈了。”
锈了的枪,还有必要拿吗?
寒风吹起玄黑色大氅一角,沈寄时神色冷漠,一如当年。
“我今日来此,是有话要问你。”
似是猜到了什么,周寄然眸中划过一丝嘲讽,“你想要问的事情,刚刚在梦中,不是都已经看到了吗?”
沈寄时眸子微沉,与他对视,“我只问你,若梦中皆是真,阿娘送你的那块玉佩,为何会出现在我身死之地。”
周季然神色一僵,久久没有出声。
【作者有话说】
会修会修会修,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47
第47章
◎任由他冒犯【主日常感情,微剧情】◎
天寒地冻,暖阁中的火炉烧到最旺,处在其中,竟觉几分燥热。
桥妧枝整个身子缩进身侧人怀里,侧脸贴在他胸膛,汲取他身上那股阴凉意。
夜阑人静,桌案上油灯轻晃,连带着晃动了墙上的影子。
“玉佩为什么会出现在战场?”
声音从怀中传出,有些闷,带着些鼻音。
“兴许是在我死后去过浮屠峪,看一看还有没有人活着。”
他顿了顿,扯了扯唇角道:“他不肯说,强行从梦中醒了。”
桥妧枝轻轻嗯了一声,久久没有出声。
怀中人一动不动,沈寄时以为她睡了,轻轻抚上她铺散在枕上的墨发。
指尖顺过她发尖,恍惚间,竟有一种他们当真已经成亲的错觉。
直到胸前忽然传来一阵潮湿之意,滚烫的泪珠透过衣衫,印在他胸前,仿佛能将他胸口灼烧出伤痕。
他心中一震,扣在她发上的手一紧,哑声道:“桥脉脉,你哭什么?”
上一次见她这样频繁哭,是在承平二十年冬末,他们南逃的途中。
一句话仿佛开了洪水的闸口,本就湿漉漉的衣衫瞬间又洇透一大片。
沈寄时伸手去探她脸,入手却是一片泪涔涔的脸庞。
她抽噎:“你明明可以凯旋的。”
泪珠渗进指缝,他没动,哑声道:“哪有那么多本可以,卿卿不要哭。”
她将头埋得更深,瓮声道:“你从未对不起他,从未对不起大梁。”
她口中的他,是高台上的天子。
“太子被刺本就是巧合,即便是换旁人当值也会出事。”
“沈家世代忠烈,祠堂上的十数个牌位还不够证明吗?”
她说话时浑身都在抖,显然被气得狠了。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大,她猛地抬头,牙齿打战,“若不是他沉迷享乐,错信佞臣,大梁怎么会历经十年战乱。若不是他年迈昏庸,我们——”
话音戛然而止,冰凉的唇落在她唇边,将她未尽之言全部吞了下去。
桥妧枝浑身一僵,眼泪落得更加凶猛。
温热的泪珠顺着脸庞滑下,沈寄时尝到了淡淡的苦咸味,像初春的苦杏,馥郁清香间又涩然。
他微顿,缓缓向上,轻吻落在她湿润的眼角。
热泪入喉,仿佛能够将喉咙灼伤,辗转厮磨,潮湿,却令人怦然心动。
呼吸交缠间似有梅香萦绕,沈寄时呼吸微沉,有些分不清,这是香气是从窗边传来,还是从她身上传来。
怀中少女长睫颤得厉害,手指一直紧紧抓着他袖口,明明害怕,却任由他这样冒犯。
他许久没有动作,桥妧枝缓缓睁眼。
帷幔之后光影黯淡,他轮廓分明,神色却有些看不清晰。
她有些难过,那种难过并不陌生,正如寻不到他的那些时日中,她每每梦中惊醒后,心脏仿佛被挖走一块,让她惶恐不安。
“沈寄时。”她轻轻唤了一声,双手捧住他的脸,仰头去亲他。
纤细的脖颈向上绷直,她吻得不重,却格外缱绻。
横在她腰间的手臂猛地收紧,高大的身躯压下,修长的手扣住她下颌,极尽深入地侵占,如同山间土匪一样,妄图掠夺些什么。
墨发散下,手指强硬地插入她指尖,与她十指相扣。
桥妧枝指尖抖得厉害,想要用另一只手去攀他肩膀,只是混乱间,圆润的指甲尖在他耳后划出一道红痕。
很细微的疼痛,却在夜间被放大,理智蓦然回笼,沈寄时一顿,就着朦胧光亮去看她。
少女朱唇水润,眼尾绯红,目光却清亮,好似山间的雪,风一吹,轻枝摇晃,抖落满地琼芳。
他不敢踏雪,正如活着时不敢越雷池一步,总觉得要等到成亲,可如今,他们却再也成不了亲。
手臂一松,沈寄时埋首在她颈边低笑,笑着笑着,又顿觉几分苦涩与无奈。
怎么甘心呢,原本昨日应当是他们的新婚夜的。
桥妧枝闭眸,静静听他在自己耳边笑,鼻尖莫名有些发酸。
“我可以的。”她说着,纤细的指尖一直没有离开他鬓边。
沈寄时嗯了一声,扯过棉被为她盖上,道:“等我们成亲。”
她一怔,唇角微弯,没有问什么时候成亲,如何成亲,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将头埋进他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