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军和俏掌印gb(215)
二十二年前,顾昀之三岁,连徐纾言都还没进宫。四岁,徐纾言进宫,守在顾昀之身边。五岁,先皇驾崩,顾昀之上位,周承钰垂帘听政。
乔昭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缓缓收紧,艰难跳动。
“令尊在太医院当值,是给宫里的娘娘们治病的吗?”乔昭的手翻着书页,漫不经心的问着。
宫里的太医也是有分工的,有擅长外伤医治的,专治跌打损伤。有擅长妇科诊治的,给宫里的娘娘调理内需。还有擅长小儿的疑难杂症的。
裴空青摇头,道:“非也,我父亲在小儿治病上,医术更为精湛。主要是给宫里的皇子皇女医治疾病。”
乔昭静了片刻,沉默不言。裴空青听见乔昭这边没了声音,望了过来。乔昭抬头,神色郑重,启唇道:
“可能有些冒昧,但是能否问一下。”
“令尊是为何去世的?”
中京进入春天后,总能感觉四处飘着淡淡花香,萦绕在鼻尖。今日的阳光实在好,将前尘往事的晦暗驱散,整个院子都被照得透亮。
裴空青一怔,似乎没想到乔昭会问这样的问题。乔昭是一个很懂分寸的人,这样冒昧的问题,乔昭是万万问不出来的。
但是乔昭很真诚的看着裴空青,没有半分玩笑之意。裴空青的思绪不可避免的被这个问题拉回到很多年前。
夜里,母亲在身形单薄,孤寂的院子里坐着。她说起父亲,有些埋怨,但更多的是怀念。她说父亲为人正直,一心扑在医术上,以往最是欣赏他这一点,未曾想最后也是这一点害了他。
那日是重阳节,母亲又穿上了那件姜黄色的布绢衣。尽管这衣服穿在她身上已经大了许多,不再合身。但是依稀能看出以前温和明媚的样子。
裴母握着裴空青的手,温柔中带着叹息。她说:“空青,就留在这儿吧,别去中京了。”
“你不愿回答就算了,当我没问过这个问题。”看裴空青沉默不言,乔昭也觉得自己问得太直白,专挑人伤心的问,不太好。
裴空青定定的看着乔昭,她抿着唇。这么多年,她都将这件事埋在心里,风轻云淡的活着。但是父母之死,是她心中梗着的一根刺,让她日夜难以安眠。
她从未找人倾诉,身边也无人能让她倾诉。
裴空青一把抓住乔昭的手,将她往里屋拉去。等到了僻静的屋子里,裴空青才松开乔昭的手。她转身看着乔昭,眼中都是复杂情绪,低声道:
“乔昭,我觉得我父亲是被人害死的。被宫里的人害死的。”
乔昭愕然,看着裴空青,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话。
裴空青将父亲的事娓娓道来。
裴空青的父亲叫裴至,他三十岁才考入了太医院,一直为宫里的年幼的皇子皇女看病。裴至心善,连宫里的太监宫女都是能帮则帮,是个善良心软之人。
宫里的偏殿,有位宫女生的孩子,是个男婴。那宫女在孩子一出生就死了,说是难产而死。是难产还是其他,谁知道呢?毕竟只是先皇醉酒后春风一度的宫女罢了。
但是她生的孩子倒是活了下来,没人管,一直住在偏殿里。就一个老嬷嬷管着,好像所有人都遗忘了这个孩子。
后来冬天,偏殿里实在冷,孩子都冻病了,发着高烧。那夜中京下着大雪,这老嬷嬷就将孩子用破布严严实实的裹着,抱在怀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雪,到太医院里求医。
那晚正好是裴至值夜,忙将人请了进来。掀开布一看,这孩子脸都烧红了,甚至有些痉挛。裴至大惊,连忙给孩子降温,又熬着退烧药。
就这样兵荒马乱的到了大半夜,这孩子的体温才降下来。看着孩子苍白的脸,老嬷嬷坐在一旁,粗糙的手如树皮皱起,抬手直摸眼泪。
裴至觉得有些不太乐观,这孩子烧得太久了。但是孩子没醒,也无从判断,他也就没将话说出来。
看向老嬷嬷老泪纵横的模样,裴至于心不忍。他安慰道:“嬷嬷,这烧已退,没有大碍了。”
谁料这老嬷嬷竟然直直跪在裴至面前,哀求道:“大人,您可否救救这孩子。我们住得偏,又时常生病。头疼脑热的连个太医都找不到。大人发发善心,帮帮我们。”
老嬷嬷觉得自己身上脏,不敢碰到裴至衣服。但又实在心切,只能磕下头去。
裴至吓一跳,连忙扶住嬷嬷的手,道:“这是做什么,嬷嬷快起来!地上寒气重。”
他将人扶到一旁的椅子上,道:“治病救人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嬷嬷住在哪个殿里?我有空便过来看看孩子。”
后来裴至便时不时给那一老一少带些滋补的东西过去,见二人实在可怜,还会私下接济。比较可惜的是,那个孩子因为烧得太久,就算治好以后仍然有些痴傻。裴至也无能为力。
后面某一天,这老嬷嬷,连同孩子一并不见了。裴至问附近的宫女太监,却无一人知道他们的去处。又过了几天,这偏殿里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小孩,和那痴傻的孩子,一样的年纪。
裴至去问过,没过多久,裴至也因为意外去世了。
……
“这些都是我无意间,听见我母亲说的。她后面已经有些精神不济,时常自言自语。”裴空青沉声道。
“所以你觉得令尊之死,另有原因。就考进太医院,想去探查清楚?”乔昭问道。
她有些犹豫,道:“可是这都过去二十多年,连那些宫女太监都早已换了一批,你又怎么找得到呢?”
裴空青眼中闪着细碎的光,道:“我父亲曾经的老友,如今已经是太医院的院正,周锦江。他肯定知道一些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