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128)
姜宁晚却依旧不肯睁眼看他一眼。
裴铎攥紧了手,手臂在发抖,他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态度,眼睛紧紧盯着她面上的表情,不肯错漏一丝一毫,但半晌过去了,她面上除了漠然,便还是漠然……
裴铎终是忍耐不住,猛地握拳,狠砸在榻沿。
她漠视他,比直接骂他、打他还要狠心。
裴铎骤然起了身,居高临下:“姜宁晚,爷对你不好吗?”,他仰头,长长地深吸口气,复又俯身逼近:“你睁开眼啊!!看着爷,你且扪心自问,爷待你难道还不够好吗?”
他终是忍不住,伸手攥住了她脸:“你说啊!”
姜宁晚仍旧不肯睁开眼。
裴铎胸口剧烈起伏,气息粗重。
他猛地转身,抬脚踢开了挡路的桌椅,一时间,屋内桌椅翻倒、杯盏破裂,屋子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动,经久不息。
裴铎离开前,含着冷怒,伸手直指姜宁晚,手在颤抖,他怒视姜宁晚良久,许久后,他方才甩袖离开。
“看好她,不准有半分差池。”
裴铎冷视守在一旁,隐有几分发抖的云妈。
待裴铎离开后,云妈方才颤颤巍巍地进来,她长叹口气:“姨娘,您何必如此啊?二爷马上就要迎娶长公主了,这种节骨眼上,您岂能再与二爷置气?这于您而言有何益处?”
金秋时节,
当朝裴将军裴铎与皇家二嫁的长公主缔结连理,此等盛事,引得城中百姓街谈巷议,传颂许久,皆赞此是天赐良缘、佳偶天成。
只是,百姓们并不知,这裴将军在大婚那夜,入的并不是洞房,而是自家爱妾的温柔乡。
裴铎娶妻后,姜宁晚的日子好似并未有什么显著变化,甚至裴铎在有些月份,还来的愈发勤快了,不管姜宁晚作何感想,云妈反正是欣慰得很。
姜宁晚的肚子愈发大起来,渐渐的,走路都有了几分吃力,但幸好她喜静,并不爱出门,云妈因此省去了许多担忧。
在怀胎六月时,姜宁晚开始睡眠不安,经常夜里做起噩梦来。
这日夜里,姜宁晚大喊了声,随即惊恐地睁开眼,当看见头顶上方的鸳鸯幔帐时,她眼中尽是茫然、惊惧。
小腹传来阵阵刺痛,姜宁晚吃疼地皱眉。
睡在她一旁的裴铎心有余悸地将她抱进怀里,动作轻柔。这段时日,他也经常半夜醒来。她的不安,他通通看在眼里。
他低声哄着她:“梦里的事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一滴泪忽地砸在裴铎掌心里,裴铎顿时僵住了。
他听见她在呢喃:“沈煜……”
姜宁晚哭着再度沉沉睡去了,泪痕尚在面颊上。
裴铎掌心里全是她的泪水,他大掌渐渐寸寸收拢。他裴铎虽说从来不是何光风霁月、品行高洁的正人君子,但也从来不是什么行腌臜、龌龊之事的小人,但在姜宁晚身上,他深陷其中,栽得厉害,为了得到她,他不得不以权势压人,甚至使了卑鄙手段,以谎言拆散有情人。
但那又如何?
他对她不好吗?平日里,他事事皆依着她,哄着她,百般呵护,千般劝哄,这般待她还不够吗?
日子长了,她定会喜欢上他的。
姜宁晚怀孕的第八月,胎儿终于要降生了。与此同时,长公主也怀孕八月,城中的老百姓都知晓了长公主即将要产子之事。
这一月,城中所有人都在恭贺裴将军,道裴将军当真是福泽深厚,一下子便即将得二子,实在羡煞旁人。
姜姨娘临盆在即,长公主也要生了,二人在同一日生产。
这一日,裴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忙进忙出,生怕怠慢了。
裴铎亦难安心,早早地处理好公务,着急忙慌地赶回府,他赶回府时,稳婆们才刚刚进入内室。
旺顺紧跟在主子爷身后,见主子爷面上紧张得厉害,他忙安慰:“二爷,您且放心,医师们成日里都紧守着姜姨娘,姜姨娘的胎位正得很,身子无碍,定能顺利生产。”
裴铎没心思听旺顺在一旁叽叽喳喳,他三两步便行至门前。
这一站,便是站到了晚上。
屋内阵阵动静大了起来,裴铎掌心攥得愈发用力。
屋内传来姜宁晚痛苦的低吟声,那声音似一把利刃,直直刺向裴铎,裴铎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大力推开挡在身侧的旺顺,径直一把推开了门。
刚进屋,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药味扑面而来。
云妈见了裴铎大惊,急呼:“二爷,您不该进来。”
裴铎未理她,目光直直穿过珠帘,看不清姜宁晚的情况,他心下实在烦躁得厉害。
到了亥时时分,
一声婴儿啼哭响彻了整个寂静夜晚。
里头的稳婆浑身大汗,抱着孩子走了出来:“二爷,姜姨娘生了个小少爷。”
稳婆刚准备递过去,冷不丁边上掀起一阵疾风,她茫然抬头,主子爷竟不顾礼数,直接掀了珠帘,大步踏入了内室。
裴铎进了内室,一眼便看见姜宁晚面上雪白,唇都失了血色。裴铎眉皱得很深,他先是上前,俯身疼惜地亲了亲姜宁晚额头,而后又扭过头问稳婆姜宁晚情况如何。
半晌后,裴铎步出屋子,
旺顺抱着孩子上前:“二爷,可要让姜姨娘先看一眼小少爷?”
裴铎沉思了会儿,摆摆手,沉下声:“先抱去长公主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