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83)
姜宁晚坐在船上,仍旧有几分心有余悸, 方才她险些以为自己逃不成了。所幸那些官兵并非冲着她而来,而是提着画像缉拿逃犯。
姜宁晚微微抬头, 望了眼猎猎作响的船帆,船帆在江风中鼓荡, 似要挣脱束缚, 飞向天际。
方才那画像底下写着个二字人名, 似乎是“薛……景”。先前她好似在哪儿听过这名字。
姜宁晚轻摇摇头, 紧了紧手中的包袱, 不再纠结于此。当务之急, 是要好好为接下来的时日做打算。
待此船停泊靠岸, 她便要下来, 去买些随身物件,而后再去渡口登上前往北地的航船。接下来, 一路北上,她务要备好防身的物什和应急的干粮。
江风徐徐, 不时有船只驶过。
船家身着粗布短衫, 头戴斗笠,放声高歌。
“嘿喲喂~,江上走啊~,风里来喲江里游啊~”
船客中, 有熟悉调子的也跟着附和。
姜宁晚扭过头,双手跟着轻轻拍起, 鼓掌喝彩。她又望着滔滔江水,低下头,解开包袱,从里头取出水壶,颇为豪迈地咕咚咕咚咽了下去。方才紧张了一路,她喉咙干咳得快冒烟了。这么灌下去,解渴舒畅。
船行渐稳,
姜宁晚期盼地直起身,放眼眺望。
良久,
船缓缓靠岸。姜宁晚站起身来,抱紧包袱,稳步下船。
码头上,人来人往,她环顾四周,哑着声,询问集市何在,卖菜的老婆婆扭过脸,给她指了个方向,姜宁晚道谢后便迈步而去。
集市中,摊位林立。姜宁晚走走停停,目光在各个摊位上流连,看中了一个铁匠铺,她径直过去,铁匠铺老板正挥舞着铁锤,火星四溅。姜宁晚粗哑着声,同老板讨价还价买了个削铁如泥的匕首,小巧便捷,藏于袖中正好。
买了贴身防具后,她又行至卖小吃的地方,仔细挑选,专门挑量大管饱的大饼和肉干,用油纸将吃食包的严严实实的,放入包袱中。
姜宁晚未将吃食全放进去,特意留了个葱油大饼,搁在嘴边咬着。她低头扫了眼自己略显小的水壶,想了想,还是决定掏银子,又买了个牛皮囊,这种结实耐用。她拎着水囊,寻到水井,将牛皮囊灌满清水,而后稳稳地挂在腰间。
做好这些事后,姜宁晚长舒口气。
日近黄昏,
天色暗了,为了安全,不宜再出行,她明日一大清早再出发。
夜色浓重,
皇城巍峨耸立,城墙高大厚重,朱红城门紧闭。
皇城内,宫殿错落有致,琉璃瓦在月色下泛着光芒。
宫墙高深,守卫森严。巡逻的侍卫步伐整齐,铠甲摩擦声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
旺顺在朱红城门外候着自家爷,自晌午起,他便在这儿候着,他家爷已经被新帝召进去好几个时辰了。
月光洒在旺顺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不时搓搓手,张望几眼。
半晌,终于有了点动静。
城门打开了一条缝,从中走出一人,正是旺顺候了许久的主子爷。
旺顺赶忙迎上前去:“二爷。”
旺顺忙不迭为二爷掀开马车帘,裴铎一掀衣摆,上了马车。
车帘放下了,旺顺连忙挥起马鞭,准备驾车离去,此时夜风吹过,旺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扭过头觑了眼紧闭的马车帘。二爷这心情瞧着似不妙啊,旺顺心中如是这般想着,怕是事情棘手,二爷犯了难?
不敢再多想,旺顺当即挥了马鞭,马车疾驰而去,扬起一路尘土。
翌日,天明。
江边水草丰茂,江水滔滔,奔腾不息。
远处,几艘渔船若隐若现,船帆微微鼓起,偶尔有几只水鸟掠过江面。
姜宁晚早早地抵达,上了船。
船上的日子倒也不枯燥,她在船上也结识了一些同路人,行商的货郎、远游的书生、探亲的妇人等等,众人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货郎经常说起自己走南闯北的经历,书生则喜欢说些诗词典故,姜宁晚在一旁,大都扮演着听的角色,偶尔也插话讲几句。
除了跟人聊聊天,姜宁晚有时也会帮着船家整理绳索、清洗甲板,船家们因此经常给她带些时新水果吃。
在一日午后,船,靠岸了。
姜宁晚扭头与同行人作别,旋即下船。她目的地甚为明晰,便是径直趋往她与沈煜曾居之处。她一路疾驰,恐脚程迟缓,还特意租了头小毛驴。
待印象中的屋舍缓缓现于眼前,姜宁晚屏息敛气。
屋前篱笆围成小院,里头一方菜畦,几株野花在墙角跟处随意绽放,中间有一老井,木桶搁置井边,绳索缠绕其上。
屋子内木窗半掩,透过窗子,能看见里头两人份的锅碗瓢盆、桌上摆着油灯、几本书、她惯用的针线。
姜宁晚突然停在原地不动,不敢再向前踏进一步。
直至前方传来一声含着疑惑的问候,姜宁晚方如梦初醒。她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痛感真实,确定并非梦境,自己终于回来了,一瞬间,她几近喜极而泣。
她骤然抬头,面前问候她的婆子正小心翼翼打量于她。
姜宁晚怔了怔,摸了摸自己黢黑的脸,反应过来,她勉强压下激动,轻声道:“赵大娘,是我。”
“我是姜宁晚。”
“宁晚。”
赵大娘盯着她黢黑面庞,反复端详,待此人开嗓,赵大娘方才恍然大悟。她急忙上前:“宁晚,你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