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库门飞出一只白孔雀[七零](184)
五层的床头柜,被顾望西送的礼物塞得满满当当,大部分贝碧棠没有拆开过,只有一小部分贝碧棠问过顾望西是什么东西后,觉得自己能用上,才打开来用。
大部分都是些护肤品、发夹、头绳、笔、笔记本,还有两双鞋子和一条毛巾。
算下来东西也不少了,这还是顾望西有意不再送贝碧棠礼物之后的战果。
送了戒指之后,顾望西才迟钝地觉得,下了床再送贝碧棠礼物的行为,是极其不好的。
他连忙改正,除非特殊节日,不再送贝碧棠礼物了。
他想让两人的关系上到正常轨道来,是贝碧棠心里标准的正常恋爱轨道。
送了礼物,贝碧棠不在意,不送礼物,贝碧棠也不在意,顾望西的想法算是落了空。
贝碧棠知道顾望西在她身后,在静静地看着她。
她感到如芒刺背。
抽屉被合上,在贝碧棠转身之前,顾望西闷声开口说道:“要走了?”
贝碧棠定住,轻声道:“嗯。”
“恭喜,得成所愿。”
贝碧棠仿佛喉咙被堵住了般,不作声。
“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
……
“我也没让其他人送。”
“那好。”
贝碧棠出国那天,是个春光明媚的好日子,天空蓝得跟水洗一样。
天不亮顾望西就出门,在外头一个饭局一个饭局地转,直到月上中天才回到和平饭店的房间。
客厅留了一盏落地灯,灯光温暖,顾望西久久地愣神,恍然如梦。
茶几上留着一张纸条和一方叠好的蓝色手帕,用一只茶杯镇着。
顾望西急忙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拿起茶杯,将纸条举起来看。
半张纸上面是贝碧棠隽秀的字体:“顾先生,我走了,本想最后跟你道个别的,谁知道你不在。”
顾望西手一抖,贝碧棠走了,也能让他心痛。
他痛苦地皱了皱眉头,捏了捏鼻梁,接着看下去。
“不过没关系,我将想要对你说的话写下来,也是一样的。你送我很多礼物,大部分我没有拆,没有拆的劳烦你自行处理,送给其他人吧。其他拆开的,送人恐怕不太好,我的行李额有限,也带不上飞机,我就送去旧货商店了。”
最后贝碧棠罕见地说起了俏皮话,“没有想到你送的东西那么贵,惊呆我了。我全部寄卖出去,收回了八百块钱,钱我放在玄关柜子最上面的抽屉里了,你可以用来喝一个月的咖啡啦。顾先生,也是送我手帕的稻子谷先生,好好照顾自己,有缘再见。”
顾望西将手放下来,贝碧棠从何时认出他的,他不得而知。
日子滚滚向前,时间来到一九八三年。
秋高气爽,此时正是下班放学时间。
苗秀秀脸上挂着笑意,拉着小毛头的手,拿着小书包,接他放学回家。
小毛头长得又高了些,他蹦蹦跳跳地问道:“阿婆,小姨什么回来?”
一说起在欧洲的贝碧棠,苗秀秀就笑得合不拢嘴,说道:“快了,快了,等小毛头下次再拿个双一百分,你小姨就回来啦。”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从门前的马路上驶过。
“停车。”顾望西合上文件,轻声说道。
目光四路,耳听八方的司机慢慢地将车子停下来。从后视镜看一眼自己老板的脸色,司机机灵地闭上嘴巴,不说话,也不动作。
顾望西像是受到了什么指使般,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风吹过,马路两旁的高大的梧桐树,像是下雨一样,淅淅沥沥地作响。
顾望西下了车,却没有走向马路对面的弄堂口,他靠着车门,微微低头,目光深幽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接孩子放学的,骑自行车回家的,提着煤炉子出来清理的,喊孩子别玩了回家做作业、吃饭的,还有从窗户里传出的电台声。
顾望西站到夜色降临,马路上的路灯亮起来。
一位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年轻姑娘,踩着木屐,头发散着,白皮肤,嘴角挂着甜蜜的笑意,眼睛弯弯地从弄堂深处出来。
她走到电话间前,嘴巴微微撅起,带着一丝傲气,接起电话,然后跟情郎你侬我侬。
这些个弄堂姑娘跟贝碧棠一样,有着本地姑娘相似的脸型轮廓,生活在同一个地方,有着一模一样的日常穿着,从小到大的生活经历应该也重合个八九十。
但她们却又不是贝碧棠。
顾望西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转身走向车内。
路灯往马路上投射昏黄的光线,晚风吹过树叶,尔后,街道行人渐渐隐匿踪迹,只余两旁的店铺亮着灯光,伙计打着哈欠,放下门板关店。
路过贝碧棠家,顾望西的心绪平静了好一阵子。
这天,他专程回家吃晚饭。顾向南不在,和玩伴去青岛秋游了。
吃过张妈精心准备的六菜一汤,母子两人来到茶室,清茶被斟上。
悠悠茶香和檀香之中,顾清华照例问了一下公司的情况。
依譁顾清华虽然在学校里任职,但并不是对生意一窍不通,顾望西没大学毕业之前,父母海外的生意都是她管的。但她对做生意的兴趣不大,到父母公司任职,只是为了给年迈的父母解忧,她只是代为接管,等以后儿女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