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库门飞出一只白孔雀[七零](52)
两人都为自己的工作忧愁,贝碧棠先恢复过来,笑笑问道:“光美,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冯光美更愁了,她将头靠在床柱子上,叹气说道:“别提了,没效率。副食品商店的那些个老员工都嘲笑我假好学,装模作样。下班回家后,家里边又吵又热,我又累,哪里还学得下去。”
贝碧棠想了想,建议说道:“光美,不如你报个夜班吧,你是高中毕业的,符合条件,人家肯定收你。”
冯光美眼睛忽然亮起来,直起身子来说:“夜班?”
她整天待在店里,没人支持她看书,她又没有跟其他人说,哪里有人跟她提到这个。
贝碧棠说:“对,夜班。是为专门为了以前高中毕业,却没办法高考,只能参加工作或者下乡的人准备的。上课的地方就在中学里头,上课的老师也是学校的老师。”
冯光美一喜,又有些犹豫地问道:“收费会不会很贵啊?”
贝碧棠摇摇头,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去打听打听。我们这附近就有的中学办了夜班。”
她也是就听了一耳朵,把能知道的都告诉冯光美了。
冯光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贝碧棠也不出声打扰她思考。
房间的墙壁挨着巷子,梆梆两声,弄堂里传来冰棒的叫卖声。
“奶油雪糕,牛奶冰棒,赤豆冰棒,红的绿的都有!”
冯光美回神说:“我有空去看看,问问人。要是学费贵,我就不报夜班了。反正第一年我应该考不上的,离今年高考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我虽然报了名,但只想着体验一回,积累经验。”
贝碧棠欲言又止,想说也许我可以借你一点钱,但转念一想,冯光美有爱着她的亲人,又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缺钱也是先向家里借才合理,又把话给收了回去。
贝碧棠又有些羞愧,见冯光美脸色有些不乐,听着巷子里的叫卖声,说:“光美,我请你吃雪糕。别想着钱的事了,难得休息一趟,也许夜班根本不收钱呢。”
两家住得近,下班时间也靠近,时不时就能碰头,冯光美欠贝碧棠的那顿雪糕,早就还了。
因此冯光美没有拒绝,友谊有来有往才行。
贝碧棠出了门,下了楼,往巷子里头一往,就看到了卖雪糕的售货员的声音。
对方推着一辆二八大杠,车后座上绑着一个铁皮箱子,盖着厚厚的棉布。人穿着千篇一律的深蓝色工作服,不过还戴着一顶白色的帽子,身上的围裙和袖套都是白色的。
贝碧棠走了过去,要了两根赤豆冰棒,一红一绿。天太热了,这个比奶油雪糕清爽。颜色不一样,口感也有些微弱的差别,她和冯光美可以用水果刀砍断,分着吃。
两人相互分享着慢慢吃完冰棒,不说心情,单说脸色,都清爽了许多。
眼看着就要到午饭时间了,贝碧棠准备回家去,冯光美也要出门卖菜准备午饭,两人刚好一起出门。
两人走在巷子里,抬眼一望,就看到孔宝儿的背影。
今天的孔宝儿头发没有扎起来,明明天那么热,她就是特立独行。
她人穿着浅绿色的碎花连衣裙,这裙子跟别的裙子不一样,夸张一点说,是无袖的,露出了胳肢窝,裙摆的两边做了开叉处理,从大腿下来一点的位置开叉。脚下的那双凉鞋也有讲究,用上好的木头打磨做鞋底,用紫色绸缎做V字形绑带。
虽然贝碧棠和冯光美没有看到孔宝儿的正面,但不必猜,她的脸上肯定上着一层谢馥春的鹅蛋粉,嘴上还涂着一层亮晶晶、粉粉的外国货口红。
冯光美羡慕地看着孔宝儿远去的倩影,说:“宝儿姐人可真是,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从来不用管他人的脸色。”
贝碧棠疑惑地问道:“宝儿姐这样子穿有什么问题?我没看出来。”
冯光美赞同地说道:“我也没看出来。就是街道办的妇女主任大惊小怪,找上孔家的门。当着孔宝儿的面,跟她姆妈谈了谈。”
贝碧棠又问:“谈什么?”
冯光美说:“说宝儿姐整天花枝招展,穿着不合适的衣服在巷子里晃荡,搞得一帮帮的小年轻起哄,还为她打架呗。她这样,坏了名声,以后能找什么好对象。”
贝碧棠说:“宝儿姐没怼回去?这不像她啊?”
冯光美笑了一声,说:“怎么不怼,我还没说完呢。宝儿姐当时跟妇女主任吵起来了,她说,弄堂的小年轻打架,那就报公安啊,找她做什么?她又不是大盖帽,她家里也没有当大盖帽的。”
贝碧棠点头说:“就是,弄堂里的小年轻平时可没少打架,有时都动板砖了。也不是回回打架由头都是宝儿姐,也没见妇女主任管过几次。钱阿嫂的丈夫一喝酒,就对她动手,妇女主任也不管,钱阿嫂求助,她还劝钱阿嫂脾气软一些,这样她丈夫就会打她了。”
冯光美撇撇嘴,说:“妇女主任还不如一个个去找那些小年轻的阿爸姆妈,让他们别没事盯着宝儿姐看,对着人吹口哨,让他们也知一知羞。”
贝碧棠深感有理,说:“这样穿,又舒服又凉快。我听说从南边传过来一种裤子,叫做喇叭裤,一穿上,屁股绷得紧紧的,要是内裤不好,轮廓都能印出来,比宝儿姐的穿着夸张多了。也没见不许穿,反而成了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