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点情爱(109)

一觉醒来，时妍坐在床上打了几个哈欠才下床。

她走出去，看到文东在厨房弄东西。

她站在客厅问：“你在弄什么？”

“吐司。”

时妍感觉到他的情绪不高。再想到昨天到今早他的样子，她问他，“你怎么了？不开心啊？”

文东端着吐司放到茶几上，他坐到沙发上看着她：“我觉得你换工作的事太草率了。”

时妍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她还有点错愕，之前他并没有这么直接对她的事发表过意见。

“嗯？”她说。

“我昨天听你老板说你要经常出差？”

“怎么你担心这个啊？”时妍笑着对他说，“我之前也经常出差啊。跟以前没差别的。”

“时妍，你知道这是有差别的。以前你不用去三四线城市找客户。”

“那又怎么了？”

“我觉得你接受这份工作之前应该找我帮你一起评估一下风险。”

时妍觉得他现在的态度过于认真了，她笑着说：“我那天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你那天没有和我深度聊。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也没有办法帮你预想一下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什么麻烦。”

“这些我自己会考虑的，我自己的工作还能不上心吗？”

文东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抬头看她，“时妍，我从来不在你的生活里吗？”

时妍一愣，“你说什么啊？本来，工作你也不能替我做，就算之前和你商量我的选择还是不会变。我很犟的，听不进去你的意见。我们再因为这个吵起来。”

“我倒宁愿你跟我吵。”文东声音带了点气。

时妍没吭声。

文东又说，“你昨天说怕我影响你的选择最后会怨我，说实话，我倒宁愿你怨我。”

他宁愿她对他不那么有分寸。

那些之前感受到的种种被她排斥在她生活之外和内心深处的憋屈和委屈在这一刻全涌到了文东心头。

他说，“在你心里，把你和我分得太清了。”

时妍面上一直维持的温和的笑容落下了。她感到了一种被戳穿的狼狈和生气。

为什么要说出来呢？他们之间的这种平衡被打破让她觉得不知所措，和麻烦。

她预感到事情要变得麻烦了。

她说：“文东，我还会回来的，我呆在北京的时间我们可以见面。你和我之间的关系不会有任何变化。”

文东笑了一下，远远地坐在沙发上，扬起下巴看她，“那我倒想问问你，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关系啊。”时妍说。

“男女朋友关系，你做什么只考虑你自己？”

时妍心里觉得不爽。

她考虑自己有什么错？

谁又不是只考虑自己？他现在这样冠冕堂皇指责她，不就是因为她长期出差后他的性生活保证不了了吗？

一个凌晨 4 点跑过来要睡她的人。

她困死了他都要睡她的男人。

她内心的怒气噌一下蹿出来，“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和交代！”她的身体偏着，眼睛看着卧室的方向，“你要觉得受不了就别受。”

文东被她冷静的神态和语气冰得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他失眠一晚，想她想的实在受不了半夜开车来找她，得到的是她不需要向他交代。

他想发怒，但是一开口，声音沙哑，他说：“时妍，我爱你。”

时妍整个人一顿。她感到自己整个人都是飘忽的。

两秒后，她才反应过来。她看向文东，竟然看到他的眼睛里有泪光。

她在那一刻，感觉到了震动。

他爱她。

这么爱她。

她的心感觉到了某种微妙的波动。似开心，似雀跃。

但随后的感觉她却很清楚，是慌乱。她可给不了他同样的爱啊。

再然后是疑惑。他怎么就这么深情地爱她了？

很快，她变成不相信。

“你是爱睡我吧？”她说。

他们之间不就只是睡来睡去？

文东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他在那一刻无比想告诉她他爱她，而在说出口的那瞬间，他的眼睛控制不住地要涌出泪光。

现在她的冷漠、无动于衷告诉他，他整个人，从心到身，都是自作多情。

他站起身，走到门边，把她给他买的那双拖鞋狠狠一甩，穿上自己的鞋，“砰”一下关门走了。

时妍的身和心都随着那一声一颤。

她想要跑出去把他追回来。可是，她又没心力。

“时妍，我爱你。”

她站在那里回想着他说的那句话，还有他眼睛里的泪光。

刚刚那些瞬间，太不可思议了。

她走来走去，想来想去。

想着想着，突然又感觉到了愤怒。

他爱她又怎么样？

他又是怎么爱她的？

带她吃吃喝喝逛逛公园就是爱她吗？

从小到大她得到多少这样空口白话的爱？

而她却为了这样的爱付出了多少？

她一次次为了那些爱隐忍、委屈、妥协，顾全大局。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得到的是“就该是那样的”。

没有人觉得她做的那些是在牺牲自己。

她跋涉过多远的路才意识到“只有自己是重要的”？

她倒是庆幸自己早早让文东知道，她首先要让自己乐意。她不会为他对她的爱牺牲什么。

要她为了他的爱就心软换回能常和他见面的工作？不可能。

冷血，自私，她不怕他这样想他。

实际上她该更自私一点，早上都不该为了让他快乐忍着不适配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