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点情爱(160)

等到下午，有人敲门说有他快递。

他开门看见是一束玫瑰花的时候，人都愣了。

随即他的脸上溢出来笑。

李乐和陈波看见他抱着花进来都起哄，“哎哟东哥这是又幸福了？新恋情？”

文东回说：“这不是人家正在追我么，还没定下来。”

他看见花里夹着一张卡片。

上面写着：谢谢你以前对我的包容。以后我也会包容你的！我说话算话绝不耍赖。

他看出贺卡上那歪扭的字是她亲手写的，不是花店的代笔。

他收起来小心放在自己口袋里。

时妍很快收到了文东发给她的照片。

一束装在矿泉水桶里的玫瑰花。他放在了他们办公室最显眼的位置。

她笑了。

也给文东发过去一个笑脸的表情。

完了又一个念头点回来，给他追发了一个飞吻的表情。

她没有等他回复，把手机放到了柜子里。

她今天又来体验拳击。

她自己在那里对着沙袋打。她打着打着体会到打拳是一场角力运动。和另一股力量对抗，不由自主会想让自己使出更大的力。

渐渐的她发现自己打的不是沙袋，是她深埋在内心的很多恐惧、不安。

她越来越用力，也越来越体会到力量运动带给她的能量。不同于瑜伽教会她的柔和，打拳时的出击、发力让她体会到作为一个强者的快感。

但就算是这样，教练让她和另一位女生对打的时候，她还是拒绝了。

她很难对不熟的人建立信任。她怕会被打到受伤，也怕伤到别人。

晚上她回家，躺在床上给文东拨过去电话。

文东刚洗完澡，看到她的电话，用毛巾抹着头发回到卧室。

他接起她的电话，走到床边随手把毛巾一放。

“喂。”他说。

电话里没有声音。

“喂？”

“喂。”时妍说。

她是常有那么样的时刻，有时候不想说话，只想听着他一遍一遍叫她的声音。

“文东。”她叫他。

“嗯。”

“喜欢我送的花吗？”

“喜欢啊。很喜欢。”

“你为什么喜欢？”她的眼睛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这辈子第一次收到花，还是红艳艳的玫瑰花，当然喜欢了。”文东躺到床上，笑了笑说，“给李乐他们都看呆了，他们都说我看着花一脸春心荡漾。”

时妍嘻嘻笑了两下，“那你怎么不谢谢我？”

文东说：“谢谢你。”

时妍说：“我不要这样的谢谢。”

“那你要怎样啊？”

“你想不到吗？”

文东没有说话。他拿起烟，想点，又放下。

他从电话里感觉到今晚她的情绪不高。

他刚想问她怎么了。就听到她在叫他。

“文东。”

“嗯。”

“我想你。”

文东顿了一下，感觉到自己的心像被弹了一下。

他坐起来要起身。这时她的声音又从电话里传来。

“你知道吗文东？”

“什么？”

“我是一个匮乏的人。”时妍说完，望着天花板的眼睛流出两行泪，“我其实没有从别人那里得到过确定不变的爱，所以一直以来，我是不怎么相信爱，也不相信你的。”

文东有点惊讶。他一直看得见她的那些不安。但她这是第一次向他袒露她心里最深处的想法。

“所以你感觉我不爱你，其实是我有点不敢爱。一直以来我总在焦虑和不安，我就也没有自己把自己养的很好。我自己的能量很弱。”她吸了一下鼻子，“我知道我的思维都被这些东西困住了。大脑、心胸，啊都被困住了。我感觉我整个人就一点也不大气，也放不开。”

文东静静听她说完。他开口说：“可是我感觉你很厉害的啊。”

“哪有。”时妍刚说完又说，“嗯，我挺厉害的。”

她就是这样，常常在自卑和自信之间摆动。

“你看你在我们的关系中游刃有余，哪有你说的不大气、放不开，我不是被你拿捏得服服帖帖的吗？”

时妍忍不住笑了又笑，“我哪有拿捏你？”她又怅然，“你才是那个心胸大气的人。爱的时候好好爱，不爱了就抽身走。很潇洒的。”

文东说：“我哪有很潇洒？”

“你就有。”她声音一下就哽咽。

“我没有。”文东轻声说，“我跟你一样难过。”

电话里一时变得沉默。

文东正要开口叫她，就听到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放两个行李箱在随手能拿到的地方吗？”

文东想到她屋里一直在墙角放的两个行李箱，是有点奇怪。

“为什么？”

时妍眨了一下眼睛。

“因为我想出去透气的时候，可以马上就能收拾东西走。”

文东说：“嗯。”

时妍的眼角却又流下了泪。她发现，她没有办法对他讲出真相。

她很难过，即使她很爱文东，已经把他当作她最信任的人了，她还是觉得对他讲出心里最痛的事很难以启齿。

那些难堪的和人争吵，被人赶的画面，她真的想都不想想起来。

“我很脆弱。”时妍说，“我总是装得很强大。”

“我知道。”文东说。她从前很多时候都强撑着不想袒露的样子。

他哄她，“没事的啊。谁规定人必须强大啊？人都会有不顺的时候。不顺就会自卑、不自信、不安。这就是人生境遇影响着人。我们也没办法是不是？”

时妍说：“对啊。人为什么不能不自信？为什么不能焦虑？我就是不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