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点情爱(83)

文东知道他和石锋是没有合伙的可能了。

“拿别人的钱做我自己的事，我会觉得压力大。”

石锋出点钱，如果后续一旦不符合他的预期，他还是要对他发难。

石锋干笑道：“你再考虑一下啊。虽然我主要出钱，但我肯定也会出些想法。我也不是完全不管实行的事。”

文东说：“还是那句话，我需要的是合伙人，不是投资人。”

他原以为石锋会是个很好的合伙人。想不到看走了眼。

石锋当初和他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聊他也一直想做出一款理想的设计 APP，聊对过去互联网的怀念和现在互联网市场的遗憾，聊现在人们信心的崩塌和他们自己的斗志。

他以为找到了同路人。那一刻他心里抱有多大的期望和欢喜？

石锋看着文东脸上神情的变化，知道他对自己已经有了成见。

他也不再对他找补，干脆破罐破摔，“我是怂了。我不像你，在北京没家没业的可以赌一把，我有老婆小孩要养，有房贷车贷要还。赌输了我什么都没了，还要家人跟我一起受罪。这是一个现实的社会。再有理想也得先把赚钱放在第一位。”

文东看着他不说话。

石锋又说，“咱们俩是在‘时度’认识的，是，它是小众社交 App 里发展得很好的。但它都是几年前出现的事了？现在再做，真的太晚了。”

文东打断他，“这样的话你不需要说了。别人已经对我说过太多了。既然你一开始就跟他们的想法一样，你就不该骗我。你也不该说要和我合伙。”

石锋沉默了一下，又说：“这是理想。对理想我们谁不是总是抱着点幻想？万一做成了呢？”

文东说：“力不到不为财，这个道理锋哥你应该比我懂。如果你只拿我的产品当生意投资看看，肯定不会赚到钱的。”

这是他摔了一跤赔了一些钱得到的心得。石锋今天这样的态度和他当初想靠安安卖茶赚钱又有什么区别？

石锋先离开。他起身后又转过身对他说：“我现在要去投短剧，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拉你入局。兄弟，听我一句劝，现在这行情，先要赚钱才行。”

文东没回应他。

文东从大楼出来，外面已是巨大的黄昏。暗下去的天空中有半边红霞，下班或逛街的人走在下面。

他一瞬间，就想到了“巨大的”这个词。与此相对的是，他感到了巨大的孤独。

他想给时妍发条微信，但是忍住了。

她现在在上班。

她有正经的工作做，上下班都有时间，周围也都有同事。

他在半晌给她发消息，显得他无所事事——实际上他就是无所事事。

而他的一切还没有步入正轨。他无所事事的时候就会想起她，他也只有她可想。想起她难免就会有种巨大的空落感。他原以为自己很快会步入正轨。

他掏出手机查了查地图，这里离时妍公司不远。他开车十分钟就到了。

他到了时妍公司楼下，天色变得将黑未黑。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看到那边有一对情侣碰面了。男人从别的地方来，女孩从大楼里下班出来。

女孩一见到男人就跳着奔向他，男人蹲下张开双臂，一下就接住了她。

文东看着他们不由得笑了。不知道人家做过多少次这种游戏才培养出的默契。

那男人手里还提着杯奶茶。他递给女孩，“热的，快暖暖。”

女孩下来，两人在那嬉闹了一会儿，捧着奶茶相拥着往前走了。

文东走到那边的吸烟点掏出一支烟点上。

有人来借火。

借完后，那人跟文东攀谈起来。

那人问他，你在这楼里上班吗？

文东说是。

那人问你做什么工作？

文东说投行经理。

那人“哦”了一声，走了。

他就是在这时候看见了时妍。

时妍跟着周怡从跃动开会回来恰好经过他身边。

时妍一开始没看到他，是走过去无意间扭头才看见他。她看到他很惊喜，她正要给他打招呼，就听到周怡说：“那男人一看就不是干投行的。我看他是失了业来这里闲逛的。”

时妍的笑容凝在脸上，她问：“你怎么看出他失业的？”

“假装不了的。没工作的人身上就是有一种颓气。”

时妍觉得心里堵得慌。

“失业也没什么吧？”她说。

“是啊没什么。我也没说有什么啊你怎么了？”

“没事。”时妍说。

文东看见时妍看到了他，但她最终什么都没对他说。

他看了一会儿天空，转身看大楼玻璃里自己的样子。他照着玻璃整了整大衣，又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整完后他给时妍发微信：“喝奶茶吗？还是咖啡？”

过了十分钟，时妍给他回：“咖啡吧。”

他买咖啡的时候路过一家排队很多人的奶茶店，就在扫了他们的二维码点了他们的招牌。在咖啡店等号的时候不时查看着小程序上的进程。

他站在咖啡店的队伍里，一时查看着奶茶店小程序上的进程，一时又在担心等时妍出来这两杯会不会都凉了。

他没有发消息问时妍什么时候出来。

不知为什么，他看着和她的对话框，一下少了很多勇气。

三十五分钟后时妍下班出来。

文东手里拿着一杯咖啡一杯奶茶，“要不要尝尝奶茶？我听别人说这家新开的很好喝。”

时妍说：“好。”

文东给她插好吸管递着给她喝。

“嗯，口感很细腻。”时妍尝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