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她本来是有点讨厌小孩子的，她的渣爹和后妈就有一对儿女，两个孩子是龙凤胎，跟眼前这个小男孩差不多的年龄。

两个孩子长得倒是不难看，可熊是真的熊，幼儿园开始就会欺负班上的小朋友，还偷偷跑进姜雾的房间把她的衣服全部搞坏，真是人嫌狗厌的。

不过后续当然是被姜雾狠狠揍了一顿，顺便把他们最喜欢的玩具当着他们的面全部砸坏了。

因为她那两个熊孩子弟弟妹妹，姜雾对孩子这种生物向来是有些本能的厌恶的。

姜雾再次觉得，长得好看就是有优势的，更别说眼前的小男孩，不仅长得好看，还这么乖，这么听话。

她不可抑制地心软了，叹了口气，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姐姐，我叫程厌，他们说是讨厌的厌。”程厌不自觉地垂下眼帘，有几分自我厌弃的模样，“我出生时妈妈去世了，爸爸讨厌我，所以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这也太惨了吧！

姜雾有点愤怒，这些人，怎么能把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推到一个小孩子头上去？

程厌却在这个时候偷偷抬眼打量着姜雾，等姜雾看向他时，又变得怯生生，好像一个流浪的小狗狗。

姜雾又叹了口气，伸手用指尖小心触碰了一下他嘴角的青紫：“等我。”

然后不等小男孩说话，就站起来走出巷子。

小男孩坐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眼中的阴郁聚拢，仿佛变成了见不到底的深渊。

即使是这样，即使是装得这么可怜了，姐姐要抛下他吗……

程厌本来是不在乎一切的，他们都说他是怪物，那他就是怪物，他没有情感没有情绪，任由别人的打骂。

他冷眼看着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接受所有的指责，并不是因为他懦弱，而是因为他不在乎。

他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可是他隐约能感受到，所有人都会死，那就全都死掉好了。

他们都说他是怪物，他知道他们说得没错，他就是个天生的怪物。

所以他们又怎么能要求怪物拥有感情呢？

可是，就在程厌不经意抬眼的瞬间，他看见了姜雾。

在夕阳的光晕下，她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程厌的心脏不可自抑地飞速跳动着，年幼的程厌还不懂那是什么心情，只能抑制住想要把她据为己有的冲动，冲她露出祈求的眼神。

救救我吧，姐姐，求你……

程厌看出姜雾对自己的心软，他故意讲出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无师自通学会了卖惨。

可她还是离开了。

但那怎么办呢？程厌不会怪姜雾，远离一个怪物，她这样的选择是人之常情。

程厌忽略已经扭曲着绞痛的心脏，冷静地勾起嘴角，他要想办法，该怎么留住她？

他低着头，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夕阳逐渐落下，街边的路灯渐渐亮起，可黑漆漆的巷子，好像被全世界抛弃。

正在程厌垂着头，心里的阴暗升到顶点的时候，一双温热柔软的手捧住了他的脸。

头顶是带着些许喘息声的好好听女声。

“想什么呢，这么专心？”

程厌楞楞地抬起头，就看见姜雾那张漂亮带着笑意的脸，因为运动，脸上有点红晕，发丝也不似之前那样完美精致。

可程厌却看呆在了原地。

——

姜雾在看到小男孩脸上的伤之后就有些于心不忍，她其实病不是多善良的人，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可怜的人。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厌的表情太可怜，还是因为小男孩那天使一般精致的长相，总之今天她确实心软了。

所以在程厌像只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盯着她的时候，她让他等在原地，然后去附近的药店里面给他买药去了。

这小巷子不远处就有一家药店，她倒是没有废多少功夫就看见了。

小镇上的药店很简陋，一个普通的有些陈旧的玻璃柜台和两排简陋的货架就是全部。

药店门口就坐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他本来就在张望，看见姜雾跑过来，眼睛就亮了一瞬，问她要买些什么。

姜雾对这些并不了解，干脆直接问：“跌打受伤要什么药，给我都来点吧？”

“妹子是要给那个小怪物买药啊？”干瘦男人有点吃惊。

刚才小巷子里面的动静不算小，药店离小巷子的距离又不远，加上姜雾这个明显和小镇气质格格不入的人在，他很难不注意到那里发生的事情。

姜雾听见小怪物这个称呼，觉得有些刺耳，她皱起眉表情不太好看：“他只是个小孩子，有自己的名字，别乱给人起外号。”

她是没想到，能开药店的人好歹也有些文化，怎么也能说出一个小男孩是“小怪物”这种话的？

“好好好，对不起啊妹子。”男人也是人精，看出姜雾不开心之后，就立马改口。

等配药的时候又有意无意打探姜雾：“妹子，你不是我们福林镇上的人吧？今天刚搬来的？”

巴掌大的镇子，什么八卦都穿得飞快，今天镇上似乎有户有钱人家搬来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大概就是眼前的姜雾。

“嗯。”姜雾有点不太想搭理他，所以只是不耐烦地应了声，又说：“快点。”

眼睛则是看向小巷子的方向。

刚才她走的时候程厌还眼巴巴盯着她，小巷子里面那么黑，也不知道他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偷偷哭。

是她勾起了小孩子的伤心事，毕竟那么小的孩子，表现得再坚强，一个人的时候恐怕也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