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厌因为是早产，被打了也不哭不闹，结果还没有满三岁，程爸爸也死了。

他被舅舅一家收养，那家人把才几岁的孩子当成劳动力，天天干活还不给饭吃，程厌的舅舅出去自己被野兽咬死了，又怪在程厌身上。

他被迁怒的舅妈给扔了出来，然后就彻底变成了没有人管的孤儿。

“你说这么可怜，他也不哭不闹的，也从来没反抗过，这是不是好孩子。”小卖部老板娘最后总结道。

不过话是这么说，小地方的人都或多或少有点迷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老板娘虽然也可怜程厌，却还是有点担心他身上真的有什么厄运。

再加上，这里只是个偏僻又贫穷的小镇，很少有人愿意拿出多余的钱去接济别人，老板娘也只是偶尔给程厌塞几个小零食而已。

“不过那孩子自尊心重，我给他他都不愿意要。”老板娘叹了口气，所以后来她也就没有再管过对方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想起老板娘的话，再看还呆呆盯着塑料口袋的程厌，姜雾突然有些担心，他万一不乐意收怎么办？

“这些零食可能不是很好吃，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

“喜欢的。”姜雾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啊？”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程厌已经冲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姐姐，我很喜欢。”

说着他又收起笑容，小心翼翼地抬眼问姜雾：“姐姐，这些都是买给我的吗？”

“当然。”姜雾开心极了，他并没有像老板娘说的那样自尊心太重不愿意接受，自己难得的好意没有被拒绝，她也露出满意地笑容来。

甚至还直接大方地把整整一打口袋的零食塞进了程厌的怀里：“随便吃。”

程厌微微垂眼，他怎么可能拒绝呢？

他一眼就认出姜雾买的这些零食是来自哪里，他不爱吃这些，但是那又怎么样？

这些可是姐姐送给他的第一样礼物，他怎么会拒绝？

甚至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程厌直接从袋子里面拿出一包小面包，撕开包装想也不想就塞到嘴巴里。

虽然他更想要把姐姐送他的礼物收藏起来，但他更想要让姜雾安心。

但姜雾在看到他吃东西的时候，才想起来他嘴角的伤，除了嘴角之外，脸上还有其他细小的伤口。

姜雾实在不是会照顾人的性格，也没给人上个药，看了看手里剩下的一堆药，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

她问：“你会自己处理伤口吗？”

程厌还在吃东西，小脸鼓鼓的，大大的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她，闻言点点头。

姜雾松了口气。

等程厌用力咽下嘴里的食物，才回答：“只要把伤口洗干净就行了，它自己会好的。”

“啊？”姜雾刚松的那口气又提起来。

“以前的伤口都是这么好起来的。”程厌小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姜雾算是听明白了，这孩子哪里是会处理伤口，他根本就是以前从来没有处理过，用水随便冲冲等伤口自己好就行。

也是，她怎么能期待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会自己处理伤口呢？

姜雾在思考怎么办，天色已经晚了，她对福林镇并不了解，现在应该回家。

实际上，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多好心的人，今天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大发善心的行为了。

根据镇上的人所说，程厌一直过的都是这样的生活，她帮这一次就算了，总不能再一直帮他。

说到底她只是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说不准她什么时候新鲜感过了就离开了。

姜雾对自己很了解，她可能明天就觉得没意思，然后当天就联系人离开这里。

所以，帮到现在，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这小孩独自长这么，基本的自理能力都有，就算不会上药处理伤口，把药给他，他自己摸索着也能处理。

“那个，你自己……”

“姐姐可以送我回家吗？”程厌再次打断了姜雾要说出口的话。

在姜雾思索的时候，程厌就已经吃完了整个小面包，他专注的看向眼前的女人，能看出她眼中的纠结和犹豫。

程厌捏紧了手心，几乎快要把手心的软肉掐破，才能克制住自己用尽手段办法祈求她不要离开。

他不断安慰自己，按照世俗的习惯，按照正常人的思路，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刚认识就死缠烂打不懂事的小孩。

更何况是被所有人视为怪物和累赘的他。

他应该慢慢来，姐姐现在不是已经对他很好了吗？他该知足的，该知足的……

没人注意到，此时的福林镇外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盘旋了黑压压一片的乌鸦。

程厌不断说服自己，终于让心绪平静下来，在她说出要离开之前，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姐姐，能送我回家吗？”程厌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尽量委屈巴巴。

当然不可以，姜雾想也没想就要拒绝。

且不说她刚来福林镇，对这里本来就人生地不熟，还跑去送一个小孩子回家，万一迷路或者路上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程厌的声音断断续续，下唇被咬得泛白：“我，我家里没有人，我很害怕…没有人愿意管我的，这里离我家不远的，我……对不起姐姐，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在月光下，流浪的小狗狗最后还是沮丧地道歉了。

姜雾不可抑制地心软了，她甚至觉得眼睛和心底都酸酸的。

“不用道歉。”姜雾主动伸手牵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起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