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阿婵(134)
玉婵在这座小院中一待就是大半个月,魏襄便也在门外守了大半个月。
她每日忙忙碌碌,感觉日子过得很快,每天看着病人一点点好起来,心中都有莫大的成就感。
而他每日什么事都不想做,提心吊胆度日如年,曾经动过无数次闯进去将她带出来的念头,最后都被那残存的一点理智给压了下去。
这日贺大夫亲自给所有病人仔细号完脉,检查完身体,起身步履蹒跚着走向他的同伴,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哽咽。
“咱们做到了,只需再观察七到十日,大家就可以回家了。”
在场的所有人闻言都忍不住欢欣鼓舞,甚至是相拥着喜极而泣。
“终于可以回家了,终于可以活着回去了。我家中妻儿老母一定担心坏了。”
“是啊,还有我那眼盲的父亲独自一人在家中也不知如今怎样了。”
尤其是那三位曾经命悬一线的重症患者,他们来到五位大夫身前朝他们重重叩首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贺大夫几人都不肯受他们的大礼,却听他们坚持道:“几位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若非几位,我们这些人早死了。这世上除了父母,再没人比几位更配得上我们这一跪的了。”
其余人也道:“是呀,贺大夫,周大夫,我们这些人在那些人眼中不过蝼蚁,你们明知我们染的是瘟疫,还挺身而出给我们治病,这些日子若非你们衣不解带悉心照料,我们早就跟那些同伴一样草席卷了拖出去烧了埋了。几位大恩大德,我们实在是无以为报,只有来世结草衔环……”
说到最后所有人都忍不住抹起泪来。
当日黄昏玉婵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魏襄:“只要再等上七日,我便能出来了。”
她的声音里透出由衷的喜悦,魏襄被她的情绪所感染,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了的笑。
“困在里头这么多日,想好出来后要做什么了吗?”
玉婵点点头:“我想……回家。离家这么久我想爹娘妹妹了。”
他轻轻一笑,又问:“还有呢?”
玉婵故意逗他:“没有了。”
回答她的是墙那头的一阵沉默,玉婵连忙问:“还在吗?”
魏襄黑脸:“不在了。”
玉婵轻笑出声:“我想回家,想跟你一起回家。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他也忍不住笑了,这丫头出来一趟……学坏了,都懂得三言两语拿捏他了。
好啊,好得很!
许是心里有了期盼,日子过起来也更快了些。
七日后的黄昏,那扇曾经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的院门被再次打开,五名大夫共那三十三位病人全都安然无恙地从里走了出来。
魏钦特意命人为他们安排一场庆功宴,一是对几位大夫临危受命,力挽狂澜表达感激。二是为那三十三位幸存者表示祝贺,祝贺他们从此摆脱厄运,迎向新生。
庆功宴上人都到齐了,唯独不见那位此次立下汗马功劳的小周大夫的身影。
跟她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位神神秘秘的魏小公子。
此时就在宴会大厅相邻的一座无人偏院中,门扉紧闭,他将她抵在院中一株盛开的海棠花树下。
他凤眸微挑,长指抽出她束发的银簪,满头青丝随风轻扬,几缕乱发飘飞至眼前。
她满脸惊诧地望向他,一句话还未说便被封了口,他的吻来势汹汹,长驱直入追逐着她香软的舌尖。
而后转向她纤白的脖颈,手指拨开碍事的衣襟。
最后将人压在了那花树下的一块铺满落英的青石板上,裂帛声传来。
间关莺语,幽咽泉流。【1】粉白的海棠花瓣簌簌而落,半掩那酡红的一张美人面庞。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有些力气抬起胳膊将人从身上推开,扯过自己的衣裳将身子裹好。
而他还仰着面躺在她身侧的青石板上,一手覆于额上,一手仍攥着她的半片衣角,似还在回味……
玉婵扭身坐于石前,一面拿手指拢着披散的发,一面瞥着那件被他撕烂的外袍,忍不住轻声埋怨道:“青天白日的发什么疯?”
再看他浑身上下穿戴整齐,谁能想到他方才是何等的轻浮孟浪,看着看着愈发气了,忍不住伸手狠狠往他腰上掐了一把。
魏襄轻笑着一把握住她的小手,手上稍稍用力一拉,将人重新拽进自己怀中,手指绕着她的发丝。
“坏了一件,回头我再赔你十件百件。阿婵,你看这样的买卖可还合算?”
言罢见她红着脸低头不语,继续耐心将唇贴在她耳畔轻声哄:“我只是太久没有见你,一时……情难自禁,你就原谅我好不好?再说……方才阿婵明明也……”
他话未出口便被她伸手捂住了口。
“好了,别说了!”
他轻笑着张开嘴,将她的手指含入口中。
“这有什么,阿婵,你忘了,你我是夫妻,我恨不能打碎了同你一起和成泥,从此以后便与你时时刻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2】”
玉婵听他愈发地胡言乱语,红着脸将人推开,起身自顾自地往外走去。
他这人好的时候就像是一团火,靠得近了她都怕引火烧身……
两人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天已经黑透了,他们身上衣衫整齐,神情清白,看不出丝毫的暧昧,远远看上去倒似一对好兄弟。
魏钦与众人皆酒意正酣,见他们姗姗来迟,问他们方才去了何处。
玉婵垂头不语,魏襄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
魏钦也不多问,扯过他同众人一道开怀畅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