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阿婵(170)
玉婵上前恭恭敬敬朝她俯身行礼。
袁丽妃掀开眼皮略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对她道了一句:“起来吧。”
玉婵才刚站直了身体又听她道:“本宫听六殿下说上回便是你在御花园里救了他,那孩子还说若非你救治及时,他的一条胳膊就要保不住了。”
玉婵忍不住眼角一抽突然有些明白为何自己会被分配到春熙殿了,眼前这位丽妃娘娘便是当日那位六殿下的母妃。
她微微颔首,恭敬应答:“民女不敢居功,若没有民女,也会有太医院的御医们赶去救治。六殿下言重了。”
袁丽妃轻笑一声点点头:“是了,定是凌儿那孩子夸大其词了。你倒是个识趣的。来呀,有赏。”
她一声令下,立刻便有宫婢捧着一只盛着十二枚金锭子的红漆描金的小托盘前来。
玉婵接过托盘再次朝她谢恩,想起小内侍下旨时说的话,此时听她声音虽娇媚却也称得上中气十足,便微微有些诧异问:“民女先前听传旨的公公言娘娘身体欠安,可需民女为您请个平安脉?”
袁丽妃闻言抱着怀里的小犬起身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
玉婵依言垂着头上前,鼻尖嗅到一股馨香,紧接着那只毛绒绒、胖嘟嘟的小白犬便被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她手里。
玉婵身体僵硬地将那小犬抱在怀中,小东西扑腾了一下,仰起头来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朝她不满地汪了一声,在她怀里拱了拱重新找了个位置,将毛绒蓬松的脑袋搭在她的臂弯,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袁丽妃见状忍不住掩口轻笑:“本宫这雪团儿最是认主,倒愿意叫你抱着,足见你们有缘。”
玉婵一脸局促地抱着狗立在原地,正有些摸不着头脑就听她又说道:“本宫无碍,倒是这雪团儿近来总有些精神不济,给它平素最爱的炙牛肉都不吃了。你不是大夫吗?替本宫瞧瞧它这是怎么一回事。”
玉婵也是生平头一回被人叫去给只犬看诊,偏偏那人还是她现在开罪不起的。
她没有给犬看诊的经验,却也能从那小犬抱在怀中沉甸甸的分量推断一二。
再摸摸它的肚皮,果然是鼓胀一片,结合袁丽妃的说法便可推断出这犬并没什么大毛病,不过是主人溺爱导致它吃多了,又时时被人宝贝似的搂在怀中,进而加剧了积食罢了。
于是她对袁丽妃道:“娘娘可否将这雪团儿交给民女照拂两日,两日后再送回娘娘身边。”
袁丽妃抬起纤白的素手依依不舍地摸了摸爱犬毛茸茸的脑袋,准了她的要求。
玉婵也没想到自己到了春熙殿的第一件事便是遛犬。
她先狠心饿了它几个时辰,除了水什么都不给它吃,等它肚子扁下去一些了,才给它做了荤素搭配的蔬菜瘦肉羹喂它。
岂料那狗平素吃惯了好的,对她做的那浆糊一样的东西丝毫不感兴趣,先是汪汪冲着她叫唤,见她不理,又掉头跑去门口伸出爪子暴躁地挠门,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吼。
“没用的,你那主子把你交给我了。既然不饿,咱们就再走走。等回头饿了胃口自然也就好了。”
玉婵上前蹲下身将它一把薅了回去,为它戴上项圈,牵了它去小花园里散步。
谁知一人一犬刚绕着园子走了一圈,便见一道黑影从假山后蹿了出来。
“周医女,没想到吧?这么快咱们又见面了。”
玉婵给吓得松开了手里的狗绳,那雪团儿汪一声扑进了萧凌怀中,撒娇似的呜呜朝他吐露着眼前这女子的重重恶行。
萧凌抬手摸了摸它的头,诧异道:“怎么一天不见你这小东西竟似瘦了一圈?好了,好了,回头小爷让小夏子多给你些肉丸子。”
玉婵忙道:“殿下,不可。这雪团儿就是吃多了又动得少才会积食,整天无精打采,不爱动弹。”
萧凌将信将疑地看了眼怀里的狗,最后点了点头,又仰起脸儿来朝她嘻嘻笑道:“这回为了帮你谋这样一个美差可是费了小爷我好大的劲儿呢。”
玉婵一脸诧异地看向他,就听他又道:“父皇本打算指派你去寿康宫的,寿康宫那位整日病病歪歪,侍奉起来不知有多费神。我母妃就不同了,身强体壮的,压根儿不需要你伺候。你每日只要帮她遛遛狗就成了。是不是轻松多了?你该怎么谢我?”
玉婵唇角的笑容僵住了,默默在心底将这位多管闲事的六殿下臭骂了一顿,面上仍保持着恭顺模样。
“多谢殿下赏识。”
萧凌十分得意地朝她摆了摆手,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身后有宫人汇报:“殿下,袁小公子来了。”
萧凌不耐烦地皱皱眉,嘴里嘟囔了一句:“父皇不是罚他禁足静思己过吗?满一年了吗?他怎么又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身穿绛红绸衣的青年喜笑颜开地走了进来。
来人却也不是别人,正是袁丽妃的幺弟,礼部尚书之子,在京中与魏襄齐名的纨绔子,袁旺祖,袁小公子。
袁旺祖大步上前,十分熟络地扯过萧凌的袖子,笑嘻嘻道:“大侄子,我这次进宫又给姐姐寻了一只会学人话的鹦哥,你快随我一道去瞧瞧。”
萧凌不耐烦地自他手中扯回袖子,抬高下巴冷哼道:“一只会学舌的鹦哥有什么稀奇的,本殿下又不是没见过。”
袁旺祖砸吧砸吧嘴正要说些什么,眼角余光瞥见站在他身后那怀抱着小犬,螓首低垂着女子身上,便觉眼珠子挪不开了。
“这位宫娥好生眼生,可是姐姐宫中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