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阿婵(56)
魏襄扬扬下巴,“小爷我也没说不买呀?”
那何老爷瞥他一眼,瞧他虽生得不凡,穿的不过是寻常布衫,也没将他放在眼里,从鼻子眼里冷哼一声。
“这做生意,讲究的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五十两银子,就阁下这副尊容,能出得起吗?”
那何老爷身旁的小厮连连附和。
“是呀,就他那副穷酸相,也配跟您争?”
“我说,哪里来的浑小子,也敢打肿脸充胖子?我家老爷随随便便拔根毫毛比你小子腰还粗!”
众人哄笑作一团。
“谁说他出不起?”
玉婵回头,拍了拍掌心的草屑,从包袱中摸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啪地拍在了那马贩面前的小桌上。
“这里头不多不少,正好是五十两。这匹马是我家相公先相中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们开门做生意,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魏襄看看桌上的银子,再看看玉婵,胸口忍不住猛地一阵悸动。
马贩瞥一眼桌上的银子,迟疑着不敢伸手,小心翼翼地瞥着那何老爷面上神色道:“的确是这位小公子先来的,要不您再看看别的……”
“一百两!”
那何老爷朝身后随从招招手,随从上前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到何老爷手中。
何老爷财大气粗地扬起手中的银票,“我出一百两,价高者得,怎么样?卖是不卖?”
马贩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银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瞥了魏襄一眼。
“公子,您看?”
魏襄回头,朝玉婵眨眨眼,唰地伸出两根手指。
“两百两!这马小爷我今儿势在必得!”
何老爷一噎,咬牙道:“三百两!”
魏襄:“四百!”
何老爷:“五百!”
魏襄转过头,做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
“娘子,我们走!”
何老爷掏了钱,趾高气扬地牵着小黑马走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马贩喜滋滋收了银票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脸殷勤地朝半路折返回来的魏襄拱了拱手。
“小公子可真是在下的贵人,这剩下的马匹随公子挑选,就当是在下送给公子的谢礼。”
魏襄双手环胸,冷笑一声道:“阁下的算盘珠子打得远在京城的人都能听见了。方才若不是在下,您那匹马五十两银子就卖出去了,这多出来的四百五十两该怎么说?道上的规矩懂不懂?若是回头让那何老爷知道方才你我合起伙来讹他银子,你猜他会如何?”
玉婵:你们什么时候成一伙的了?
魏襄:这不重要。
马贩咬咬牙,忍痛掏出一张银票子递了出去。
“这一百两就当是鄙人给公子的酬金,请公子高抬贵手!”
魏襄收了银票,心满意足地给了他一个你很识趣的眼神,把手一指指向了关在里头最角落里的丑骡子。
“另外,我还要那个丑东西。”
马贩有些不解地挠挠头,“您确定只要那头骡子?”
魏襄点头,“就它了。”
马贩目送着夕阳下两人一骡离去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不是,那小子竟分文不给就从他这里顺走了一头骡子,自己还倒贴给了他一百两?
第31章 黄老夫人
丑骡子到了邹家立刻便成了家里的新宠。
姐妹三人打了水,将骡子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洗涮了一番,洗去原来的泥垢,再拿来小刷子将它原先杂乱的鬃毛理顺。
一番倒腾,原先灰灰丑丑的一头骡子竟从头到脚换了个模样,看起来还不赖。
骡子腿上有伤,背上还长了一粒一粒的小红疙瘩,玉婵用栀子、茴香、黄药子捣了药小心翼翼替它敷上。
玉婵给骡子治伤的时候,魏襄正在院子里劈柴。
魏小公子看了眼备受呵护的丑骡子,一斧子劈下去,脚下木材哗地崩开,掌心传来微微刺痛,摊开一看,一根木刺扎进了肉里。
他面不改色地拔出掌心的木刺,极力压下想要上扬的唇角,“娘子,我受伤了!”
玉婵抬起头看了眼他掌心:“没什么大碍,不放心的话屋里有药,自己拿过来擦一擦”,说完又垂下头继续给骡子包扎伤口。
魏襄:……
邹夫人从邻居家买了些苜蓿和麦麸,一回来就看见小女儿手心抓着一把黄豆正在喂骡子。
湿漉漉的舌头舔过手心,小姑娘发出咯咯的笑。
“娘,你瞧,阿香喜欢吃黄豆。”
阿香?阿襄?魏襄眼皮子一抽,手里的斧子咔地掉在了地上。
“阿香?”邹夫人一噎,这丫头幼时收养过一只野猫也叫做阿香,后来那只猫跑出去走失了,小丫头哭了好久的鼻子。
邹夫人摇摇头,转身瞥见丈夫脸上温和的笑。
啪嗒,邹夫人垂头,就看见手里的麦麸洒了一地,等收拾好地上的东西再去看时丈夫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恢复成了往日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邹夫人揉揉眼,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然而邹夫人左思右想还是没忍住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诉了玉婵。
晚上玉婵趁着给父亲送安神汤的时机,悄悄替他把了脉。
邹文廷的脉象一切正常,其实从一开始她就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癔症难就难在看不出哪里不对,令人无从下手。
“爹,您还记得两年前在青神县衙门口遇见的那个犯眩症的老夫人吗?今日女儿遇见了她的儿子,听说老夫人现在又犯了病,瞧了许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女儿想着您要是没病,一定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