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折她(146)
小树放心了。他红扑扑着脸,雀跃地点了点头,不禁依偎着皇帝紧了些。
惜棠从乐府回来,看见坐在一处画画的两人,真的是被吓住了。
三人一同用了晚膳,惜棠与小树去消食,然后给他洗漱,自己也顺便洗了身子。
回到寝殿的时候,谢澄正坐在榻上,翻看着一卷书。他洁白的手指在烛光下闪着暖光。闻着他身上微甜的香气,惜棠知道,他已经沐浴完毕了。
她在谢澄身边坐下,谢澄抬眼问:“小树睡下了?”
“是。”惜棠点了点头,“陛下要安置么?”
“朕都可以。”谢澄放下了手中的书,平静道:“但瞧着你的模样,似乎有话要与朕说。”
惜棠低了低头:“你明知故问。”
“难道你不是?”他的声音有些发冷,“心中在顾虑什么,不能与朕直接说么?”
惜棠轻声道:“那我直说了。”
谢澄注视着她:“你说。”
“陛下下午,为什么与小树说这些?”惜棠抿着唇瓣,“我不信,你是真的不介怀了。”
谢澄问:“你知道朕在介怀?”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惜棠躲避着他的眼睛,“我心里还有着阿洵……你不开心。”
谢澄的呼吸微微一窒。
“你的确什么都知道。”他的声音有些哑了,“但,你不让小树提起他,是怕朕伤心呢,还是怕朕怒上心头,伤害你与小树呢?”
惜棠的心慌乱跳动了起来。
“对不起。”她小声说,“我回答不了你。”
她这话说出了许久许久,谢澄才开口了。
“你不用回答,我都知道了。”谢澄涩声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蛮不讲理,只会伤害你和孩子的人。”
惜棠微红着眼眶,没回答了。
谢澄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从来不是个软弱的人。自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这个词就和他没有分毫的干系。可是在惜棠面前,他常常觉得自己很无力,很软弱。
“那你以后,不用再害怕了。”谢澄说,“我不会再为了他,再胡乱的与你们生气……再不会了。”
这下,惜棠是真的怔住了。
“你说真的吗?”
“我骗你做什么?”谢澄发狠道,“再怀疑朕一句,朕真要发落你了!”
惜棠轻轻摇着头,没说话,只是望着他。
“真是拿你没办法。”他喃喃着说,“朕介怀吗?朕当然介怀了。但他已经是过去了,对不对?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将来……只要我对你足够好,总有一天,你给过他的,也会全部给我,对不对?”
惜棠不说话,谢澄心慌起来了,“你怎么不回答我?棠棠,你快回答我,”他的眼中隐约有着泪光,声音着急起来了,“不要不理我。”
“我……”
惜棠张开唇,想要回答。但她的心,为什么忽然这么痛呢?
“陛下,”她终于可以说出话了,头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脖颈,流出了一行眼泪,“我会尽力的。”
她温热的泪水,渐渐浸湿了谢澄的脖颈。他心痛极了,也欣喜极了,他紧紧抱住了她,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言恪离开了长安两月,边地终于传来了新的消息。
班珑率军自代地而出,大举攻破了楼羊王庭,斩杀胡族三千二百人。皇帝在大喜之下,再次加封了班珑,增邑至一万户。而在与班珑同日出兵,自陇西而出的言恪,却迟迟没有传来消息。
这样过了两三日,朝中难免议论纷纷。言恪年少而居高位,又是外戚之身,尽管先前立下大功,还是遭到众人嫉恨。这次寻着机会,立马就和皇帝说起言恪的坏话来。
不论旁人说什么,皇帝都是一概不理。这日,他照常去了披香殿,路上,却遇见三两宫人窃窃私语,唤人去一听,得到了答案后,皇帝的脸色沉下来。
“朝堂上的事,是他们能胡乱说的么?指不定还传到了夫人耳中……”皇帝冷酷道,“这样爱嚼舌根的人,绝不能再留在宫中。拖下去,即刻赐死。”
皇帝此语一出,宫人来不及哭喊求饶,就被御前的人拖了下去。皇帝淡淡收回了目光,吩咐了一句:“此事不必给夫人知道。”
左右心领神会,都俯首应了下来。
披香殿,在谢澄的和言安抚下,惜棠终于没有这么担忧了,情事过后,就沉沉地睡了过去。谢澄望着天边闪烁的星子,微微收紧了抱住惜棠的手。
惜棠提心吊胆了五日,终于听到了好消息。
“夫人大喜!”碧珠跪地道,“护军将军大破胡族,亲手斩杀了右贤王,掳俘万余人,陛下大悦,封了将军为云观侯,食邑六千户,旨意已经传到军中了!”
六千户?便是乐安侯当年初封,也不过三千户。惜棠在喜悦之下,也不禁心惊起来。她喃喃谢过了传消息的碧珠,又给披香殿上下都赏赐了一月的月钱。
这下,所有人都喜气洋洋了。
夜间,谢澄来到了披香殿,惜棠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忧虑。
“小弟有功,陛下自然该赏,可这会不会太过了?我总是有些担忧……”惜棠微微蹙着眉,谢澄看在眼里,心都软了。
“这有什么?言恪立下了这样大的功,朕如此封赏,还觉得委屈他了。”见惜棠眉心仍是蹙着,谢澄柔声说,“傻棠棠,朕不过封赏了你的娘家,何至于于此了?来日,整个天下都是我们孩子的。”
“很早的时候,朕就想好了,”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所有的一切,你都应该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