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折她(60)
“陛下,求你了。”她说,“你放过我吧。”
谢澄闻言,没有回答,却是先笑了。
他叹道,“你只会说这句吗?”
惜棠脸色白下来,在离开长安的那一日,她也和皇帝说过几乎一模一样的话。但对于自己的命运,她从来就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力。除了乞求施害者的怜悯,惜棠还能怎么做呢?她张徨地摇着头,没有说话,只是屏着呼吸,等待着皇帝的回应。
“那一日,我没有回答你。”谢澄的语气若有所思,半晌,他微笑了,“今日,却是可以回答你了。”
惜棠全身僵硬地望着他。
“我的回答是,”谢澄喃喃般的说,他用手指撬开了惜棠咬着嘴唇的贝齿,刚好的停在她发白的唇瓣上,“……不。”
惜棠猛地惨白的脸色,一下倒映在了谢澄的瞳孔中。
“陛下!”惜棠的声音绝望起来,“我是你亲弟弟的妻子……”
“那又如何?”
皇帝淡淡地打断了她。
“他死了。”他轻嗤道,“谁会在乎死人的看法?”
惜棠的心骤然一痛,回忆起谢洵的脸庞,她的眼泪就如同滚珠般落下。这是惜棠为旁人流的眼泪,谢澄的内心是没有丝毫的动容。“还是在念着九弟弟……”他望进惜棠含泪的眼睛,微笑说,“九弟弟有什么好的?与他做王后,不如与朕做夫人。”
听着皇帝的言语,惜棠再也无法忍受了。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直扑上去就要捶打皇帝,皇帝轻而易举地钳制住了她,惜棠又悲愤,又无助,她一下狠狠地咬在了皇帝的脖颈上。
谢澄嘶了一声,手下一使力气,就把惜棠完完全全地困在了自己的怀中。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翻出血丝的伤口,“再有下次,”他语气危险道,“我会让你/舔/干净。”
惜棠全身一颤,她紧闭着双目,不愿再看到皇帝可恨的脸庞,只是一声一声哀怮的哭着。谢澄任由她哭了一会,见她哭声渐渐小了,才说,“九弟弟才刚走不久,我能体谅你的心情,”他和声和气道,“但不要让朕等太久,明白吗?”
惜棠紧紧闭着眼睛,一句话都没有回答。
谢澄叹口气,近来惜棠受的打击太多了,今日实在是不宜再行刺激……他松开了束缚着惜棠的双臂,拿起一旁放着的丝帕,轻柔地擦干净了惜棠脸上的眼泪。见惜棠渐渐不哭了,他于是起了身,吩咐伺候的人进来了。
第34章 雨露
和皇帝交谈过后,当天晚上,惜棠就发起了高热。
她全身像是被火烧了起来,脑子也在持续的疼痛中一片昏沉。在模模糊糊之中,许许多多的片段在她脑中不断闪现,这些日子以来遭遇的一切,父母亲哭泣的脸,婆母憎恨的眼神,灵儿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温暖的手,还有谢洵——
那日他落在她额头的吻,他小小声的对不起,还有在离别的前夜,他那双流泪的眼睛。每一幕,许多幕,很多幕,都是他,惜棠宁愿自己永远都停留在梦境里。
一滴眼泪忽然掉落在她的眼睛上,惜棠的睫毛颤了颤,朦胧地就睁开了眼睛,长姊落泪的脸庞忽然映入她的眼帘。她竟是又回到了活人的世界……长姊还在惊喜地说,“棠棠,你醒了?”
极致的哀痛忽然自心口生起,惜棠模模糊糊地说,“我怎么还没死……”
惜兰听到了她在说什么,眼泪瞬间又掉下来了。“阿妹,可不许吓姊姊啊!”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你还这样年轻,还有大好的将来,平白无故说什么死不死的?”
大好的将来?惜棠想,她还能有什么将来?谢洵死了,她的人生就此定下了基调。他是她遇见过最美好的人,她此生都永远不会忘记他。一个活着只剩下了回忆的人,还谈什么将来不将来的?又或者说,她要如皇帝的所愿,去做他掌中挣扎求生的玩意?比起这般屈辱的活着,她宁可去死!
望着惜棠这般没了生气的模样,惜兰完全被吓坏了。她抱着惜棠,着急忙慌地说了好多安慰的话。但惜棠听在耳中,只觉得长姊像是在和别人讲,她内心如同死水一般,没有丝毫波澜。直到听长姊提起灵儿,“灵儿也在呢,此刻还在厨下盯着煎药,待会阿妹就能见到她了……”
“灵儿?”惜棠喃喃出声,“灵儿也来了?”
“是,”惜兰见她有回应了,连忙应道,“阿妹要见她吗?”
“我,我,”惜棠忽而呼吸急促起来,“是谁叫你们来的?”
惜棠话音刚落,惜兰脸色一下就僵硬起来。她支支吾吾的,就是没有回答。看着长姊这般的神情,惜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一个人悲惨到了极处,连死都是不能死的,因为活着的世界,还有着她在乎的人。漫天漫地的绝望忽然卷席而来,惜棠连哭都哭不出声了。自从谢洵死后,她的眼泪几乎都要流尽了。
“我,我,”她无助地自语了好久,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你们走吧!”她忽然用力地挣扎起来,“我不想再看见你们!”
惜兰慌张起来,她手忙脚乱的,还想安抚惜棠。但惜棠已经挣脱了她的怀抱,“快走!”她朝她扔着枕头,泪水浸湿了她的面颊,“没有听到吗,我不想看见你们……”
望着妹妹这般模样,惜兰的眼泪再次决堤。“好,好,”她哽咽着声音说,“阿姊这就走,这就走。”
她抹着眼泪,心中仍是割舍不下,一步一回头,终于还是出去了。寝房内又只剩下了惜棠一人。惜棠抱着被褥,撕心裂肺地哭了一会。脑袋开始发沉,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惜棠身心俱损,模模糊糊地又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