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陛下火葬场了(133)
即便她早已知晓了自己的心意,可他如今,也还是总得同她再表示些什么。
他听闻,民间男子同女子表明心意时,大多都会以发簪为信物。
虽然他从前送过她数不尽的珠宝首饰,其中也不乏有各式各样的朱钗金簪,但他觉得,这些还是远远不够。
他想要亲手为她雕刻一支发簪,就如同她当初为他亲手雕刻同心锁一般。
早在数日前,他就已经派人寻来了上好的良田温玉,也开始着手尝试此事。
只可惜他能文会武,对于此事却几乎是一窍不通,一雕一琢,小心翼翼,刻得简直是奇慢无比。
可他偏生又想着给她一个惊喜,每每在她走出明和殿后,才敢悄悄拿出藏好的器具,开始悉心雕刻打磨。
就这样,足足过了八个晚上,他才依着图纸,打磨出了一支勉强还算看得过去的玉簪。
但看着手中简简单单的玉簪,他心中又不免有些担心。
这样光秃秃的一根簪子,做工算不上有多精细,看起来亦是有些简陋,衔霜收到的时候,会不会嫌弃?
但若是要雕刻得更精细复杂些,于现下的他而言,又实在太过困难。
好在衔霜本就喜欢素净,也许这样简单的簪子,正好就合她的心意呢?
霍则衍盯着手中刻好的玉簪看了许久,还是暗暗盼望着她会喜欢。
其实原本应当趁着衔霜今日来明和殿时,就将这根簪子给她。
只是今日的她看起来,似乎与往日着实有些不同。
他能明显感觉得到,她今日的心情似是并不好。
而他看着她眼底淡淡的怅然,心中暗自思虑着那些从何而来。
一时间,竟也就将这根藏于袖中的玉簪抛却了脑后,直至她走后方想起来。
想着接下来的漫漫长夜,他便有些按捺不住再等到明日,却又不愿让宫人将这玉簪转交给她。
这是他亲手为她所刻的玉簪,自然也该由他亲手交给她才是。
况且,他也很想亲眼看见,衔霜收下这玉簪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她会高兴吗?会对着他笑吗?
于是他就这样迫不及待地,拿着这根簪子,来了兰溪苑。
同从前一样,没有提前知会,也没有通传,只是屏退了左右的宫人,走向了那间他曾去过无数次的寝房。
他并不曾想到,自己竟来得这样凑巧。
霍则衍知道,衔霜不会希望自己窃听她与身边宫女的对话,也知道自己如今不应当这样做。
但听见她们谈论起自己时,他搁在门把手上的手,还是悄然不觉地慢慢放了下去。
随着她们的一句句交谈,他的心不断地波澜起伏,更是在听见珠儿末了的那句发问时,骤然间高高悬了起来。
霍则衍紧紧攥着手中的玉簪,指节因极度用力而微微泛白,却怎么也压不下,心中那股难以抑制的紧张与期盼。
他从未同现下这样紧张,又这样期盼过。
他真的,真的很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想要知道衔霜如今回来,究竟是因为他为她做的那些事情,还是因为……
爱他?
衔霜还爱他吗?
她……还爱着他吗?
他已经许久不曾想过这个问题,也不敢去想这个问题,更不敢再去奢求衔霜如今的喜欢。
但因着这些时日以来的靠近与陪伴,他心中,又止不住地生出了些许妄念和期盼。
有没有可能,有没有那么一点可能……
衔霜其实,或多或少,还是爱着他的?
霍则衍立在寝房门前,说不上来自己此时此刻,究竟是以着怎样的心情,紧张不已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他想要听见衔霜亲口所说的那个答案,却又有些控制不住地害怕听见她的答案。
害怕她口中会说出,那个自己并不愿听见的答案。
恐惧与希冀相杂在一起,让他的心也几欲窒息。
可他心神不定地等了好一会儿,屋里屋外却始终都只是一片寂静,只余下了他如同擂鼓般的咚咚心跳声。
她为何不说话了?
她为什么,*不回答这个问题?
霍则衍生生地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推门而入的冲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前,死死盯着眼前紧紧闭着的房门,似乎想要透过这扇密不透风的木门,看见衔霜现下的神情。
只是实际上,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他既压根看不见里头那人的面色,也根本就猜不透她此刻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又因何而始终沉默不语。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终于听见她缓缓开了口。
“我不爱他,我早就放下他了。”
衔霜的声音很轻,但在这片静谧的环境里,已经足够让他听得很清晰。
“如今不得不逼着自己回宫,也是因着知道了他做的那些事情,他受的那些伤,都是为了治好我的病。”
“一个原本不相干的人,却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心中实在是不安。”
不相干的人?
听着她平淡的声音,霍则衍猛然攥紧了手中的玉簪。
原来他于她而言,仅仅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么?
他摇了摇头,浑然不知手中的簪子已然嵌入了皮肉,也丝毫不觉得疼痛,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听见她继续往下说着:
“我是已经不爱他了,但我也不想亏欠他什么。”
“等他身子一康愈,我就会带着岁欢离开这个地方,今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自此便归于陌路,咫尺天涯,永不相见。”
……
归于陌路,咫尺天涯,永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