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陛下火葬场了(9)
见霍则衍没说话,衔霜便当他应允了。
她小心翼翼地去掀他背部的衣裳,才只掀开了一件外袍,她的面庞却不由自主地红了,提着外袍的手也顿了顿。
“不是要上药么?还磨蹭做什么?”
听见霍则衍的话语,衔霜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掀开了他的里衣。
看着他背部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杖痕,她的眼圈立时便红了。
衔霜知道,霍则衍在诏狱的日子不会好过,受刑也是在所难免,却不知他竟是受了这样重的刑罚,甚至过后竟也无狱医为他医治,就让他带着这样的一身重伤上路。
她想着,眼泪也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想起自己上回掉眼泪被霍则衍嫌弃,衔霜忙强忍住眼泪,抬起手背按了暗眼角,生怕被他发现自己哭过。
不想弄痛他的伤口,她上药的力道放得很轻,时刻关注着他的反应,他却始终一声不吭,甚至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终于上好了药,衔霜送了一口气,将药膏放在榻旁的矮桌上。
“好了?”他问她。
她点了点头,勉强朝他笑了笑,但发红的眼角仍是出卖了她。
她刚刚哭过?
不过是给他上个药而已,她怎么又哭了?
霍则衍蹙着眉,心中有些莫名的烦躁。
还未想明白这股不知名的烦躁从何而来,他便瞧见衔霜比划着问自己:【还疼吗?】
“什么?”他怔了一下。
见她抿了抿唇,指了一下他的伤口,霍则衍反应过来了她的意思,心中的那股烦躁更甚。
他看着她,几乎冷笑出声:“衔霜,我说过,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自霍家落难以来,他已经见过无数次这样的目光。
他知道,他们是在可怜他,可怜他从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沦为了一无所有的阶下囚,他实在厌恶极了这样的目光。
他不需要怜悯,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第5章
不是……
衔霜下意识地摇摇头。
她知道,他是说过,即便他落魄,也轮不到她来怜悯。
可她对他,从来都不是怜悯。
她只是……只是有些心疼他。
衔霜抿着唇,终究不知道该如何去同他解释。
正想着此心事,她却见霍则衍忽然将放置在矮桌上的药膏丢给了自己。
她有些不解地望向他,却见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被划破染血的裙角上,这才想起自己今日背着他在雀岭山仓促赶路时,脚腕处也不慎被树枝给划上了几道伤痕。
她想了想,还是打算将药膏还给他,同他比划着:【多谢公子关心,但奴婢的这点小伤真的不碍事,应当也用不上大夫为公子准备的软膏。】
“别多想,谁关心你了?”霍则衍看了一眼她要递还给自己的药膏,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既给了你药膏,便好好用着。”
衔霜不知所措地捏着那药膏,终是点了点头。
她侧过身,卷起自己的裙角,看着脚腕处那几道细小的伤痕,本想着胡乱涂抹几下了事,但伤口触碰到软膏时,却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明明被划伤的时候也没什么感觉,怎么现下上药居然会这么疼。
衔霜一面咬牙上着药,一面对此感到困惑不已,却听霍则衍忽而道了句:“知道痛,走路时也不当心些。”
那时自己一心急着赶路带他寻医治病,哪里还能顾得上那么多。
她一面低头上着药,一面在心里暗自腹诽着。
上完药后,衔霜看着这间医舍里简单的一铺榻,心中不由又陷入了两难之境。
霍则衍那样嫌恶她,他们之间又身份有别,她自然是不可能同他睡在一张床榻上。
而若是要席地而眠,她也需得向老大夫再要一床褥子才是。
可老大夫已然睡下了,她眼下无论如何也不能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再去麻烦人家。
衔霜思忖了良久,将矮凳搬至了榻旁,同霍则衍道:【公子先歇息吧,奴婢就坐在床头守着您。】
霍则衍见她手扶着腮颊坐在榻旁,皱了皱眉,问她道:“你今晚就准备这么睡?”
她点了点头:【只一铺榻,公子是病人,奴婢自不能跟您争,今晚这样凑合一宿不碍事的。】
见她坚持如此,霍则衍也不欲再说些什么,只道了句:“那便随你。”
她既喜欢坐着睡,便坐着睡好了,夜里若是受凉感染了风寒,关他什么事?
衔霜并不知他心中所想,扬唇同他比划道:【今夜很已经迟了,公子身上还有伤,当早些休息。】
看着霍则衍将外袍扔给了自己,她怔了怔,听见他再度开口:“我可不想照顾一个病人。”
衔霜抿了抿唇,有些想要反驳他,眼下正在生病的人分明是他好不好?但又把话压了回去。
矮桌上的灯被霍则衍熄灭时,她慢慢地将他适才扔来的外袍披在了身上。
外袍上还带着些许他的余温,让她的面颊亦变得有些发烫,她不禁有些庆幸自己面上的绯红隐匿在了这片黑暗中。
下了好几日的雪,在这日夜里终于悄然停歇。
翌日醒来时,霍则衍的身子已稍微恢复了些许,身上也已然不再发热了。
两人不好再继续在医馆叨扰下去,衔霜在同老大夫道谢告别过后,便依着药童所指的方向,扶着霍则衍去了镇上的客栈。
霍则衍的身子到底还未好全,身上所受的伤也还需静养些时日,所幸衔霜这些年在宣平侯府侍奉,也算是积攒下了一些银钱,付过昨日在医馆的费用后,也能勉强负担得起这一段时日的食宿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