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为客(164)+番外
无樾闻言蹙紧了眉,都已这般让步,这人竟仍觉公道不足:“你是何意?你还是觉着我不公?”
眸底染上的氤氲更深些许,离声怡然自得般又道。
“非也,我是指不必让我。”
到头来竟是自己会错了意,少年良晌回不了言,这人分明对庖膳一窍不通,却不需让退分毫。
这场比试便是必胜的局,无樾仰头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望向一旁的远风,赶忙吩咐:“远风,你可得看仔细,谁胜谁负不得作假!”
“都过了弱冠之年了,还这么稚气……”
沈夜雪远望一前一后的身影走远,悠缓地跟于其后,难得见离声应得这般轻易,她可要去凑上些热闹。
谁曾料到,这从不沾粗活的九千岁竟是干净利索,将面团揉得有模有样,所做的包子不比无樾差上寸毫,简直看愣了围观在侧的几人。
她也未料这疯子竟能有如此长进,仅被她教了二三回,便能有此成效,何人都意料未及。
几番比试过后,无樾也慌了神,边揉着面团,边慌张而问:“你怎会长进这般之快,你上回明明……”
离声镇定自若地未止举动,意有所指般谈笑着:“美人授之以技,我自会学得快一些。”
“不算,这次不算!”
眼见着胜负已知,少年不服气地瞧望远风,高喊道:“再来比试一回!”
“无樾师父,君子该输得心服口服,这可是师父教导弟子说的话……”远风小声嘟囔,轻咳一声,似站在了九千岁的一方。
连徒弟都不向着自己,无樾哪还镇静得下,欲言又止地支吾道:“你嘴上喊着认我为师,心却向着外人,我没有你这个徒弟。”
“师父,九千岁怎能是外人……”
敛眉偷望神情闲散的皓玉身姿,又望廊外坐于石阶上的明丽姝影,远风悄声自语着。
第100章 在微臣眼里,陛下就是祸国妖精。
许久未有过这般喧闹了, 今时一见,惬意非常,沈夜雪仰望灰蒙层云, 不多时竟下起了雪。
初春将近, 竟又下雪了……
疱屋内飘出的吵闹声不绝于耳, 她惬心婉笑, 抬手接起了雪瓣。
曾几何时, 大雪纷飞,她落魄于街头乞讨, 冻得直打哆嗦, 寻不得一隅归处。
如今韶华流转,她终得一处所归之地。
不但有所安,还有无尽的荣华与滔天权势可享, 可谓是羡煞天下人。
熟悉又淡雅的氅衣落至肩上,独属他的松雪淡香环绕在身,她知来人是谁, 便未移了目光,仍安静地观着皑皑白雪。
离声于她身旁坐下, 极尽自然地揽上玉肩,柔声问着:“阿雪为何不进屋去?”
“在等一人来赏雪, 我应过他的。”
她听罢扬唇, 字字清晰, 似在等一归人。
自当知晓她为何人而候,他微抬冷眸,肃颜多了份笑意:“不知哪位仁兄……有幸与陛下一同观雪。”
离声望了望始料未及的这场霜雪, 沉思了一会儿,遽然问道:“阿雪原先唤何名?”
“嗯?”
一霎未得反应, 沈夜雪疑惑回望,却见他面色过于清冷,让人望不出心思何在。
他顿了一瞬,缓声又问:“遇见沈钦之前,阿雪如何作唤?”
未遇沈钦之时,是她最不愿回思之忆,他如何能瞧穿她,瞧穿她正望雪揭开着尘封已久的疤痕……
他怎知她忆的,是被收于花月坊的雪夜。
“姲姲。”
她无言良久,觉心上别扭,仍道出了孤苦无依时被唤之名。
“姲姲?”闻名不解蹙眉,离声默念了几遍,似新奇又似欣喜。
怕他费解不断,将其掌心轻展,她一笔一划地写下早已被人忘却的名:“我没有姓氏,不知爹娘所姓为何。”
离声收拢了掌心,有所明了地敛眸轻笑,所言的竟也是他曾时的回忆:“像姲姲这般柳亸花娇的女子,若在叶府前坐上一刻,我见了,许是会收留的。”
思绪恍若飘回了数年前,那不堪回想的意绪被缓缓抚平,她忽地娇笑,绽出一簇明艳。
“叶大公子怎会收留一来路不明之女,”沈夜雪弯眉望向若雪似玉般的公子,打趣相问,“是要让我为婢,还是供各府富家公子赏玩啊?”
“将姲姲藏于府上,何人都见不着。”
他凝思片晌,颇为正色回语,瞧不见一丝调侃之意。
若他人道着此话,她便当作是讨好姑娘的话语。
可若是此人言出口,她深信不疑,这疯子定能做得出如是卑劣之事:“那岂非无趣至极,被人困于囚笼,我也不甘愿。”
“只是藏着,我不囚你,”许是见了她不经意的一滞,离声缓慢诉说,“想让叶府成你的归宿,我予你自由。”
她对此将信将疑,不可思议他竟有此良心,微歪起头来对他端量:“你真有这么好?”
“唯对姲姲如是。”
离声果断而回,像是当初真遇了见,他定会被她美色所惑,绝无例外。
想那叶大公子能被迷得鬼迷心窍,沈夜雪实在得意,娇媚地眯起凤眸,躺于其怀中婉声问道:“那我是唤你叶公子好呢,还是唤你一声叶家郎君?”
“直唤名姓便是。”随性道着,他从不看中尊卑,自不在意身份贵贱。
沈夜雪仍沉浸于一番醉梦中,前思后想,忽觉旧日的自己未撞见他着实惋惜:“可我仅是个乞人,哪敢这么傲慢无礼。”
眼眸掠过几缕笃定,他毫不将那拘泥世人的礼数放于眼中,肃然反问:“我允了,你有何不可?”
“清殊,清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