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之下皆疯犬(130)
何楚云侧过头敛眸平复呼吸, “你说,他拿玉佩做作条件,换他平安离开广家?”
广荣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是啊, 他活生生虐待了自己三个时辰, 还嚷什么, 快成亲了, 对不起先祖之类令人发笑的话。”
“下贱奴隶, 畜生一个, 谈何先祖。”
“可笑。”
何楚云听得脖颈都紧了几分,锁骨下的肌肤随着喘气一动一动。
怎么会对得起祖宗, 那可是良王代代所传的宝物。
竟然是因为她。
儿时与俞文锦相处的画面不断涌上脑海。
温柔的他, 包容的他, 八年前临别时一脸依依不舍的他。
还有那句,他的祝言。
何楚云越想越是酸心。她之前还因着锦奴毁了她心中的俞文锦而愤恨不解。
如今想来, 是她错了。
俞文锦永远都是俞文锦。
早知如此……
何楚云一时陷入后悔难以自拔,眼眶泛红,几欲垂泪。
邓意清在身后冷冷地问了一句:“要杀了他吗?”
何楚云听言身子微微颤了一下, 回过神来。
她缓缓眨了两次眼,将眼中未滴落的泪珠忍了回去。
“你为何要, 非要害我弟弟?”
何楚云是想问他为何要害锦奴。可良王乃反臣,她身位贵家小姐喜欢上一个低贱乐奴算不得什么, 可若是与一个反臣之子牵扯上了关系,那可要发卖处斩的重罪。
广荣瘪瘪嘴,“瞧他不顺眼。”
“而且,”他看向何楚云身后的邓意清,笑道:“最开始是邓公子将贩酒的外邦商人介绍与我的。”
何楚云立刻回过头看向邓意清,瞳孔都大了两分。
不过邓意清表现得十分淡定,好似此事全然与他无关。
广荣继续道:“说到底你要寻仇,也得向邓二公子寻仇,找我作甚!”
邓意清眉头一皱,看着何楚云,眼中闪过抱歉。
意思大抵是替自己的弟弟感到羞愧。
何楚云有些惊讶:“邓意潮?”
广荣脖子软了似的点了两下头,“是啊,我看此事就是他邓意潮估计陷害我的。寻了外邦商人故意将酒卖给我,想让我喝了那弥兰酿后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说到这,他瞧了瞧自己遍布全身的褐斑,自嘲道:“如今我这模样,还不如当初喝了弥兰酿,至少以我广家的家产,日日喝,喝上五百年都喝不穷。”
“本来我不想再招惹他,可谁叫后来何度雨见我广家失势,欺辱于我。我哪能忍得下,自然就将他那此没喝得成的酒再还给他咯!”
“早知如此,头一回我就该直接杀了那贱奴,让何度雨喝了。还浪费我两瓶好酒。”
广荣像是不怕死,一句一句说着嚣张之言。
邓意清又问了一遍:“要杀了他吗?”
何楚云瞥了眼地上半死不活,狼狈不堪的广荣,惝恍道了句:“不用。”
“先等着吧。”
邓意清点点头。
焦恒立即蹲下搜了广荣的身,果真从他怀中翻出了广家金印。
邓意清也站起身走到广荣面前,垂着眼淡淡道:“这敏州城人人都说你我是邓广两家的下一世家主。”
“可广公子实在令清失望。”
随后便眼也不抬,提步随着何楚云走出了小船。
待广家人在城外几十里的岸边寻到昏迷的广荣时,这小船上只载着他一人。
身上已然没有了广家金印。
丢失金印实乃大祸,广家家主连惩罚广荣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是将他关在房中,多人看管把守,囚在家中。
而广荣身上的褐斑不知怎地竟然渐渐褪了去。
他以为何楚云好心发作,解了他身上的蛊,亦或是这蛊自己脱了他的身。
不管怎么样,他现在都不受人威胁了。于是他想出去将事情告诉父亲。
可无奈广家家主吩咐过了护卫及下人,广荣说什么不要听不要信。只任他叫喊。广荣即便说了他知道金印在哪,都无人相告。
最后还是他装死才将广家人骗了过来。
广荣一脸认真地说了实情,广家家主这才也起了疑心。
正要派人调查,官府的查封却先到了。
原是有人告发广家私贩黄盐,上头发了大火,下令将广家查抄。
一时间,广家下人趁乱跑的跑散的散,而姓广的族人却一个不落地被捉去了大牢。
这变故来得太快,叫人措手不及。
广家叫苦连天,直喊有冤。可人证物证确凿,贩盐的私车查获,买卖的凭据上面还有广家金印,如何做得了假?
而广家家主说近日金印丢了,是宿敌邓家的陷害。
可即便金印丢了凭据做不得数,那运盐的盐车上装的可是货真价实的芜菁黄盐。
看成色,估摸数月前便收好了。
哪是近日的货?
是以广家定然说谎无误。
贩私盐,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弥天大罪,谁敢轻易拿这件事诬害?
这广家还污蔑旁人,真是罪加一等!
前来办案的御史不知怎地,态度十分果决,三句两句就将案子判了。
不过多日,同敏州各大商号的老板聚了几次,就匆忙结案离了敏州。
广家一事,还牵连了京城的贵人。那贵人被革职,返乡做回了凡民。
广家则被发放北洲,永世不得离开北地。
路上广荣失踪,有人说是走山路时被野兽叼走吃了。也有人说他买通了押运的官人偷偷逃了。
无人得知他到底去了哪儿。
有人买通了押运官人不假,不过不是广家人,而是邓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