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之下皆疯犬(56)
邓意潮听到对方清冷的声音,瞳孔缩了缩, 也恢复了神智。好似那曼陀罗花的功效骤然褪去。
他感受得到, 她完全没有像自己这般情动。
明明是想看她的笑话, 怎么又把自己折了进去。
邓意潮不甘。
“嫂嫂,这不公平。”
为什么她就可以在他身上留下印子,他却不行。
何楚云一把将他推开, 邓意潮半跪的身子向后一仰倒在地, 上身衣裳也都散乱了。
“少对我提要求。”
何楚云对于他想在她身上留下印子的行为感到不适。她完全无法忍受自己成为了谁的‘附属品’。
两人再闹下去就要失态了, 她虽然喜欢与邓意潮亲密, 但谁叫他扫了兴。
她得让他知道, 什么事可以做, 什么事不能做。
公不公平的, 她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
她与别人的相处中,不需要谈什么公平。
她堂堂国公后人, 与一个商贾之子这般亲密已经让她够丢脸了。
有时何楚云也不懂自己。她明明已经失了当年的尊贵身份, 却依旧不肯放下那不该存在的高傲。
可她自小就是在众人的尊捧中长大的, 虽说现在是可以装作温和良善好相与,但骨子里的东西哪有那么好改变。
她何必骂这蛮子一边与她谈着家业的正事, 一边又厚着脸皮求她欢好。
她又有什么不一样。一边唾弃着邓意潮的身份,一边又循着身体的旨意与他亲密。
脑子又想了一堆,何楚云厌恶这样的自己。
她不想做这般纠结的人, 今日绝对是她最后一次想这些有的没的。
日后再不会有了。
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裳的褶皱,扒开帘子向船舱外看去。
只见白茫茫一片。
此刻船只正驶在河的一条分支。这条小河两岸是片松林。
不冻河常年不结冰, 散出的水汽都凝结成冰霜挂在岸边的树枝上。
此刻已过午时,外头太阳高照, 可林子里却浓雾弥漫,美若仙境。
这片林子叫什么何楚云不清楚,也从未来过。这里静得让人安心,万物皆被净化,岸边的一切都被老天爷施法定住,只有一条船在泠泠流水中行进。
偶尔掠过几只野雀。
何楚云去上山拜佛的时候心都未曾这般静过。
外面寒霜挂树,舱内暖炉和暖。
天大地大,她的烦恼丝不过轻轻一缕。
是啊,她还是得做让自己称心之事。
“嫂嫂,拉开窗子不冷嘛!”
邓意潮从地上起身后便老老实实坐回了榻上。对于这女人的喜怒无常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见她拉开窗子瞧了好一会儿都没回神,那窗外的冷气都侵蚀了她的手指,眼看着她的手指越来越红,遂才出口唤她。
何楚云思绪被拉回,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将窗子合上。
邓意潮抿了抿嘴,坐到何楚云身边将她冰凉的手放进自己掌中。
他的手很大,可以将她的手完全包裹。
刚一握上,邓意潮就感到手心一阵刺骨的凉意。
这么冰!
他皱眉道:“嫂嫂也不注意着点身子!如此娇贵,若是病了如何是好。”语气虽是在抱怨,但的确也在关心她。
何楚云却没有再回怼于他。
方才她望着外面,再回过头看向被暖炉烘得热乎乎的邓意潮时,她竟感到一丝缱绻。
万籁俱静,唯有脚下流水潺潺。
邓意潮面露心疼地给她暖手,看她半晌没说话,又开口问:“怎地了嫂嫂?”
何楚云摇头,“无事。”
她只是觉得,抛去他身上的那堆粗鄙卑俗,单看他的脸与他黝黑的眸子,会叫人觉得此人是如此美好。
就如在这冰结雪林间的溪流。有朝气,有生命力。
邓意潮不知她在想什么,他怕她又想什么馊主意欺负他,又问:“嫂嫂为何这样看着我?是不是觉得越瞧我越好看。我之前说什么来着,嫂嫂不喜欢我是因为还不了解我。”
何楚云嗖地抽出手。
轻轻翻了个白眼,她就烦他与何度雨相似的这幅死样子。
惹人烦。
其实何楚云没有意识到,她对邓意潮诸多容忍,也是因着他或多或少与何度雨有部分相似的性子。
邓意潮手心一空。
被她甩了面子也不是很意外。
他知道她不爱听自己说这些废话。
他只是为了拉回她的注意而已。
“好了,我不与嫂嫂玩笑了还不行。”说着,他又拉回了何楚云的手,慢慢揉搓将她的手暖热。
何楚云觉得好笑,“你我虽相识不久,但你却很了解我。”
邓意潮对此有同感。两人的确意外地合拍。
“嫂嫂就是不记潮儿的话。潮儿与嫂嫂初次讲话时便说了,我与嫂嫂有缘。”
说罢,他抬起眸子看着何楚云,玩笑道:“莫不如我与嫂嫂便做真夫妻。”
他两只手将她的两只手捧在手心,“况且嫂嫂都给我刻了私印,我就是嫂嫂的人。嫂嫂可不能不认。”
何楚云哪管他是不是玩笑。
她既已答应他帮他在争夺家主上出一份力,便会言而有信。
她所求的,是那三成邓家家产。至于两人做不做真夫妻,那根本就不重要。
他玩笑着说这些,何楚云也点点头,随口配合:“自然不会。”
两人又聊了几句,申时已到,何楚云也该回了。
邓意潮命焦连将船停到了一处无人的桥边。
雪已停,空气愈发冷冽。
何楚云从半路下了船。
下船后她朝船头的邓意潮二人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带着喜灵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