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英(16)
她沿着湖走,寒昼亦步亦趋地跟着。
好一会儿后,颜夫人终于收拾好了心绪,便想着回去。
三郎肯定还在那儿跪着呢!
三郎……
其实一直是好孩子的。
比她生的这个好太多了。
她难免怨怪,“你不该跟着我出来的,你应当留下,好歹是个陪伴……”
寒昼道:“他正难受呢,留他一个人的好。”
“正是因为他难受,你才应当陪着他呢!他只一个人,你一定要待他亲近……”
寒昼嗤笑了一声,冷声道:“就是因为你们都这样,他才会有今日的痛苦。”
颜夫人一时没听懂,问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寒昼却不肯说了。
“没什么。”
颜夫人忽然想起另一桩事来,问寒昼:“那个人,你可见过?”
寒昼略点了点头,道:“见过。”
颜夫人又追问,“如何?你觉得她如何?”
寒昼答:“应当很好吧,阿姊很喜欢她。”
“清微?”颜夫人皱起眉头,“怎么清微也认识?”
寒昼就说,“你请人看花那天,她也来了的。”
颜夫人了然,随即又怅然了,“你阿姊也喜欢的人,那必然是很好的了,如今却闹这样的事,可怎么办好……”
颜夫人领人到许宅去。
寒夙诚恳地认了错,并且立了誓。
许韧的父母,一直真诚地劝慰。
只要寒夙知道了自己的错,那就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少年人的荒唐。
不是已经迷途知返?
许韧却不认同。
她哭了一整晚,第二天顶着一双肿眼找到了寒晳。
“表姊,你带我去找她!”
许韧真心爱着寒夙。
她没法同自己的父母一样轻易地原谅他。
她一定要一个说法。
可是她又不敢同寒夙闹。
她怕寒夙为此对她生厌。
她只能去找另一个人。
她必须要发泄她的怒火。
她胜了吗?
她留住她想要的人,当然是她胜了。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许韧自己清楚,她早就输了。
而且输得彻底。
但是最终又是她胜了。
什么感觉呢?
简直怄死了她。
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一个人?
她一定要见到她!
寒晳当然不肯给她牵线。
她劝许韧:“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何必再提?”
许韧却坚持,“我就是要提!我过不去!不要我见她,我就一直过不去!”
寒晳还是劝,“真的不必……”
“我们才是亲姊妹!表姊你竟向着外人吗?”
许韧狠狠地擦掉了眼泪。
寒晳仍旧不为所动。
许韧服了软,摇着寒晳的手,求道:“表姊,就带我去见她吧,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我只是想瞧一瞧她长什么样子,我知道是我输了……叫我见她一面,也好叫我死个明白……不然我这辈子怎么安生?表姊……”
又是一阵摇撼。
寒晳心软了。
“那你要答应我,到了不许闹事,能做到吗?”
许韧啜泣着,点了点头。
姚宅里,钟浴正荡秋千。
一棵古树,开着满枝雪白的花,浩浩荡荡,秋千就搭在最粗壮的横枝上,荡起来时摇落纷扬的白色花瓣,就像下雪。
看到这树的第一眼,钟浴就想着要一架秋千。
她说要,姚颂就给她。
陪她玩的人也是姚颂。
她站在秋千上,姚颂推她的脊背。
墙内是她的欢笑。
她大笑着想要更高。
姚颂却不推她了。
她回过头嗔怪地看他,头抵在绳索上。
姚颂问她:“你和他真不再见了?”
钟浴点点头。
姚颂又问:“那你难过么?”
钟浴还是点头。
“你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姚颂觉得诧异,“这么轻易就放手了?不是很喜欢?”
“已经这样了,不放手还能怎么样呢?喜欢就一定能得到吗?我是什么很有地位权势的人吗?我这一生得不到的东西实在太多……”
她叹一口气,道:“你还是快推我。”
她等了一会儿,姚颂却不动弹。
“怎么了?”
说着,她也转过头看过去。
姚颂这时候道:“你的麻烦来了。”
第10章
许韧来势汹汹,钟浴却只看得见寒晳。
“啊,是清微,你又来看我了。”
寒晳微笑点头,“濯英姊,近来可好?”
钟浴仍然站在秋千上,姚颂不帮她,她就伸出足尖轻点,慢悠悠地荡。
“我当然好得很呐,你不正是因为知道我过得很好,所以才没来打搅我的吗?”
这确实是寒晳很久没有再来找钟浴的原因。
她怕见到寒夙同钟浴在一起。
“濯英姊……”
寒晳笑得苦涩。
钟浴笑道:“你来的正好呢,要是再晚个几天,你只怕见不到我。”
“啊?”寒晳有些吃惊,“为什么?”
“我很快要到漳南去了。”
“漳南?”寒晳想起来了,“是了,濯英姊曾经提起过,你说你本该在那里的……”
“对啊,我原本就是要到那里去的,没想到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久……如今是一定要去的了。”
寒晳问:“去漳南做什么呢?”
钟浴只说:“这个不好同你讲。”
寒晳也就知趣的没有再问。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忽然,钟浴笑着道:“我见到你实在太高兴,忘形到怠慢了来客,你还没讲呢,跟着你来的这位,是谁呀?啊,怎么还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