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交了沙雕穿书系统(208)
至于选送的典籍为什么是《史记·越王勾践世家》,其中的“卧薪尝胆”、“披发佯狂”指的是谁,那就实在无可奉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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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言抵达长安之后稍微了解了一下情况,迅速就将经济与金融给抓了起来。仅仅数日之内,往常因为经验不足而难免散漫的诈——金融创新工作便有了极大的转变,立竿见影的就变得高效、缜密,充满了工业时代韭菜收割的精密与暴力。
首先,贝言充分肯定了向亮在前期的准备工作,表示扩大资金池并许诺高利的确是极为精明的做法,但同时却也指出了他们在思路上的局限——中古时代可不是被互联网话术与金融魔法长久洗脑后的二十一世纪,古人压根不懂什么“价值投资”、“做等待的朋友”、“为梦想窒息”之类高端大气上档次的ppt术语,人家一门心思就只懂得捞钱。固然齐王的信誉十分牢靠,但要是不直白显露出无与伦比的财力,大家心里是很可能会有嘀咕的。
“所谓‘富贵不归乡,如锦衣夜行’,就是这个道理。豪商们如果不能一掷千金、挥霍无度,还有谁能相信他的财力?”
于是贝言立刻下令,从现代转运来了数以万记的高档丝绸,又在城中找来了数百个浣衣的下人,清洗之后在齐王府邸的别院一一晾晒。这些丝绸用的都是特制面料,阳光之下五色璀璨美不胜收,外加晾晒丝绸的衣杆都是不锈钢打造,锃亮闪耀光辉灼灼,更是映衬得晾衣杆上飘动的丝绸非同一般。于是还不用他们布置的暗子在私下宣传什么,当天下午城中便是喧嚣一片,都在传说齐王府豪气冲天,居然是用银子在做晾衣杆,用丝绸在铺地!
当然,这种能与石崇斗宝相媲美的村炮炫富法,宣扬出去后颇受一些老牌勋贵的鄙视,但对于底蕴没有那么深厚的在京官吏来说,这一招可就太令人安心了。诸位官吏职位或有大小,但在思路上却并无差异。他们以自己朴素的逻辑思考了一下现状,迅速就得出了结论——齐王先前绝无这般豪富,现在能够挥金如土穷奢极侈,那必然是有极大的进账。当然,这进账到底是从国库中、皇帝的内库中、还是诸位皇室亲信的私藏中来,官吏们绝不介意。他们关怀的只有一点——既然进账如此之大,那自己不乘机捞上一点,还对得起这数十年的宦海沉浮么?
而贝言早有预备,恰到好处的便放出了扩大官吏购买债券范围的消息。于是流言所到之处城中欢声四起人心激奋,原本被宫变搞得焦虑惶恐大有敌意的诸位侍中参军长吏,霎时间便一转攻势迷途知返,立刻觉得齐王万众倾心八方仰德,而今上位真乃顺天应人,往日自己的种种疑虑,那纯粹是不识抬举的愚钝知举……
当然,一般的官吏们在且喜且疑若惊若狂,京城中的豪商更是上下求索四处打探,想从这丰腴得惊人的肥肉中分一杯羹。而消耗巨资大展金钱攻势之后,他们终于从某个极为靠近齐王府核心的消息源拿到了情报,知道了整个债券扩张计划的整体蓝本。于是狂喜理所当然的蔓延滋生,整个长安上层彼此都弹冠相庆自以为得计。从重臣到官吏,从官吏到豪商,彼此都是赢了又赢,直到赢麻为止。
——不过,其中也有几个聪明的脑袋稍稍有些疑惑。他们眼见着齐王府上的开支越来越大,除了边军将卒日常的扫盲训练,还额外招揽了城中孤苦无依的寡妇孤女,养在城外负责清洗和整理;城门口又添了不少粥厂,方圆十里内的乞丐都指望着这些东西养活;至于蠲免的税赋、债务,给小商小贩赐下的所谓”补贴“,更是不计其数。这些人屈指算了一算开支和收入,那就是开动了整个聪明的小脑瓜,也想不出齐王是怎么拿出的这样平山填海的银钱。
虽说新皇登基是该大赦天下,但也总不能无中生有吧?!
当然,这样不合时宜的议论很快就消灭殆尽了——眼见着齐王府内外飘动的丝绸,以及场地内闪动的银砖(由铝合金、不锈钢友情出演),有谁还会多费心思,去听这些稀奇古怪、莫名其妙的计算?
甚至齐王的亲信在向他们通报消息的时候,都忍不住嘲笑了这种论调。
“说起来也算好笑。”他这一次是一改贩卖债券之初的犹豫迟疑,礼数是周到热情殷切之至:“现在满城的商人都在设法从外地运钱运丝绸运布匹,削尖了脑袋也要分一杯羹——也不知道是哪里泄露出去的消息。倒是一些不入流的小官,也不知是不是故作惊人之语以博直名,天天都在嚷着说这‘债券’不对……”
不愿透露姓名的消息源贝言贝先生微微一笑,举杯抿了一口茶,随口发问:
“小官?什么小官?”
“匠造监的一个记室。”亲信满不在乎:“平日里就是神神叨叨的稀奇古怪,现在更不知是怎么了……”
贝言喔了一声,心下却微微有些怪异:他原本以为会是度支或是司农一类的官首先察觉不对,毕竟这些人直接拿着国库的收支数据。但匠造监……这是给皇帝造什么稀奇机械的吧?
于是他抬一抬眼,似乎顺口一问:
“些许浮议,不过过耳清风罢了。齐王殿下要图谋大业,也不必在意这些琐碎。不过我倒有些好奇,不知这小官说了些什么呢?”
亲信稍稍有点惊愕,但到底眨了眨眼,似乎相当费力的仔细回忆,才终于想起了那个记室的怪异言论:
“……下官也只是略微听过几句。”他迟疑道:“似乎这人是查了历年来上谕中从国库拨出的开销,又拿了什么各州的贡品和钱粮来折算,然后不知怎么一弄,就说这开支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