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交了沙雕穿书系统(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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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暗探离开之后不到一刻钟,树丛中便又钻出了一个青衣仆役,又到侍卫前拱手作揖,只不过这一次换了个理由:
“……我是来取玉枕的。”
一炷香后青衣仆役告退,又来个黄衣服的丫鬟:
“……我是来取琉璃盘的。”
黄衣服的丫鬟之后,又是某个贴身的小厮:
“……我奉主上之命,是来取落下的名刺的。”
如此三番五次前赴后继,每一回前来取物的下人都要偷偷窥伺楼上,每一回也都不负重望,能从各个角度看到二楼长廊上或凭栏或倚墙或若有若思的青年公子。但搔首弄姿五六回之后萧绚终于无法忍耐抛头露脸搔的羞耻,再好的养气功夫也渐渐濒临抓狂。当然抓狂了他也不能公开呛声,只能对跟在身侧的贝言阴阳怪气:
“不知道我还要在这里侍奉多久?”
贝言稍稍有些尴尬,勉强开口解释:
“我们也不想这样,但总得让眼线把消息送出去,重臣们才能相信个十足十……”
齐王与朝臣们都是修炼千年成精作怪的老狐狸,彼此之间极限拉扯数十载,勾心斗角已经成了习惯;不要说现在双方毫无信任纯粹仰仗利益的苟且关系,就算君臣之间真有什么信任可言,那也是免不了间谍和刺探的——毕竟这么多年下来都这一套都已经成了习惯,要是改弦更张搞什么赤诚相对,那总感觉不太礼貌……
萧绚哼了一声。他在南朝宫廷的炼丹房中待了这么久,自然也知道这些勾心斗角的门道,但终究心有不悦:
“需要有这么多人传消息么?”
贝言叹了口气。
“如果要追求效率,各位重臣之间当然应该打通信息壁垒,实现情报共享。但毕竟大家是不能相互信任的嘛。”他平静道:“所以这就是恶性竞争,典型的内卷,无意义的资源消耗……”
萧绚张了张嘴,刹那间又陷入了奇特的茫然晕眩之中——与衡阳王府的人呆得越久他就越熟悉这种茫然,这些人总能若无其事的抛出一堆莫名其妙的词语与修辞,将人置身于某种不可理喻的奇妙氛围,但细细听起来又好像有那么一点稀奇古怪的道理,于是愈发叫人迷惑……
所幸贝言迅速转移了话题。
“据齐王送来的消息,长安的世家掌握有南朝用药人试药的情报,甚至知道药人的模样。”他轻声道:“所以这些人才会接二连三、纷至沓来——他们只要远远的望上一眼,就可以与先前的画像比对,得到最关键的消息。为此冒一点险也就不算什么了。”
萧绚看了他一眼:先前贝言已经将计划向他合盘托出,简单来说为了让长安豪贵们信到十足十,就必须让他们亲眼见证药人十数年不老的伟大奇迹。但现在搞得像是参观动物园一样的络绎不绝,那就纯粹是贝言的全力坚持了——原本齐王只打算将消息泄露给三公九卿等极少数权臣,但贝言却主张多多益善,一定要雨露均沾,人人都有长生之望。用他的话讲,如果寻找长生的人数太少,难免冷静下来之后恢复理智,因此必须要“打通信息壁垒”,“避免信息垄断”,才能“在行业内形成对长生药普遍的共识,构建群体的无意识”。毕竟随着数量增长人类的平均智力往往不升反降,而“煞笔的共识也是共识”。
又是一堆莫名其妙不可理喻的言论。但萧绚仔细思忖片刻,却不由摇了摇头,低声开口:
“原先我曾满腹疑惑,不知道衡阳王殿下从哪里搜罗来诸位……高人。”他道:“而今看来,君臣之间,果然还是气味相投,彼此默契的……”
贝言皱了皱眉,心想这话真是阴阳怪气,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讥讽。而且什么叫“彼此默契”?难道沐晨依附的衡阳王原身也是日常……不说人话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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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贝言怪异的目光下,萧绚木然沉默了片刻,似乎终于注意到自己话语中对贵人不大礼貌,于是干巴巴找补了一句:
“……都很有奇思妙想。”
于是贝言的目光愈发的诡异了。
第123章 见面
总的来说, 贝言对满朝公卿的评价还是相当准确的。虽然诸位重臣们在国事上敷衍塞责能拖就拖,可一旦涉及切身利益——尤其是长生药这样无可比拟的切身利益,那朝臣们的效率就能瞬间起飞, 高效到令现代人都瞠目结舌的地步。当日上午诸多密探各展神通将消息送出, 当日中午城中便是车马不绝,各大世家都召集了门人宗亲秘密的商议。至戌时三刻,一匹快马便从都省内疾驰而出, 径直奔向宫城角门,送上来了一个套着朱红锦绣的盒子。
戊时一刻宫门便已下钥, 凡百奏折书信一律不能送入,只能送入值房等候明日处理。但齐王掌权之初要凹勤政人设,因此特意将宫城角门的钥匙赐给了都省一把, 以示朝乾夕惕不敢稍有懈怠。但都省与大内之间自有默契, 知道钥匙大半只是象征意义, 自然不可能主动催促皇帝996。因而现下眼见快马直趋角门而来,当值的齐王府属官登觉警惕,只当漏夜有了什么紧要政务, 于是赶紧接过盒子, 入内急报。
齐王用膳后稍作活动(这还是先前从那个姓张的女子处学来的奇特养生术),现下已经梳洗完毕预备休憩,听到消息后立时便掀被起床,接过盒子扯下盒套, 抖出了两个白棉纸奏表。他翻开奏表上下扫视一眼,一张冷峻端正的脸登时有了片刻的扭曲——原来都省的诸位重臣不惜动用紧急奏报的权力送进来的公文, 居然只是一份有关京中谣言的日常汇报!荒谬绝伦,一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