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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交了沙雕穿书系统(326)

作者: 三傻二疯 阅读记录

这些布帛物资少说价值万金,隐匿背后的那些妖孽奇异,究竟意欲何为?

重臣们心中的顾虑犹未散去,不多时又打听到了天大的消息:至尊祭祀祥瑞之后,还要特别加恩黎庶,宣布几项莫大的德政。按理说这也是历年大典的惯例,但今年的旨意却非比寻常,除照旧的蠲免税赋赏赐孤老鳏寡钱粮之外,竟要额外召集大理寺与刑部的主官,当众宣示囤积居奇一案的进展!

以谕旨的口吻,这叫“激浊扬清”、“与天下更始”,彰显新朝澄清吏治的决心。但政事堂诸公传阅这张圣旨,那真是分开八片顶阳骨,倾下半桶冰雪来——彼此之间面面相觑,都是亡魂大冒。

大家都是官场中混迹已久的老油条,不会不明白这一招后隐含的险恶用心。许多事情不上称没有二两重,上了称一千斤也打不住。如若真在这等场合被牵扯上一星半点,那才叫名声远扬、瓜葛深远,真真妙不可言。

以重臣们往日的脾气,遇见这样不通情理不知好歹的至尊,那早就该各逞手段巧施妙法,让陛下见识见识百年士族的小小震撼了;但而今想一想十数日前在大殿中目睹的种种妖孽邪术,终究是胆气全消魂飞魄散,再也兴不起一点抵抗的心思。

抵抗不能便只得屈从。几位宰相侍中在政事堂内枯坐了半日,终究还是言语不得,依次画敕同意。

签下姓名官职之后,为首的大相公抛开墨笔,却悠悠叹了口气:

“我老病侵寻,神思不属,实难料理庶务,恐失至尊之望,更怕耽误了圣朝的大事。唉,圣人屡以盈满为戒,我是该乞骸骨了……”

骤听此言,几位侧坐的宰相猝不及防,对视之后心下却一片雪亮:这位极人臣的老货怕不是被局势搞到心惊胆寒,打算急流勇退了!

大相公秉政十数年,在朝中权倾一时。政事堂的宰相常被这位上司压制,自然不会毫无想法。如若是数年前显露退意,恐怕诸位重臣都要暗喜:老东西尸位素餐这么久,是时候该爆一爆金币了。但在大殿中一夜惊魂之后,重臣们观念翻天覆地,骤然领会到了什么叫“朝有一老,如有一宝”——有大相公当头顶着,无论千难万难,总有个甩锅的去处;要是大相公提桶跑路,难不成要政事堂的各位直面风雨么?

——您老跑不得呀!

刹那间心思百转,几位口齿灵便的相公便欲出言,劝谏上司抖擞精神善自保养,所谓板荡之际国赖老成,大相公身蒙重恩,正当为圣朝尽忠竭力,再享受几年福报……

但大相公何等敏锐,眼见下属神色有异,径直便伸手拦住了这不中听的谏言,淡淡以话岔开:

“老夫情不自禁,一时有些失言了。还是以国事为重吧,不可耽搁了陛下的要务。”

重臣们被噎得直翻白眼,只能面无表情答应下来。以他们往日的名士脾气,被这般堵嘴后好歹阴阳两句,但今日思前想后,终究悻悻作罢——所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大相公要真有了乞骸骨归园田的打算,那确实可以一摆到底,完全不在乎同僚的目光。

眼见上司们话不投机,言语机锋似乎渐渐露出冷意。几位当值的侍中战战兢兢,就连呼吸都不敢喘上一口粗气。能在政事堂办事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庸官,这些聪明人彼此眼神默契,在收检文书奏章之时,便悄不做声的调换了顺序——重臣们怒火无处发泄,再碰上棘手公务只会火上浇油,倒不如挑两本不痛不痒的奏疏。

他们小心将奏本奉上,而后踮着脚往后倒退数步,生怕被重臣盯着碍眼。大相公随手接过公文,翻阅之后却不由皱了皱眉。

眼见亲耕的大典在即,礼部自然忙得不可开交。除预备各项物资人手之外,还要点齐侍奉至尊銮驾的护卫——所谓天子起居八座,而今大张旗鼓出城祭祀,随行的仪仗自然不能菲薄;仅仅贴身牵马缀蹬、掌旗执弓的銮仪卫队,少说便有百人之众;还都得是出身贵胄的名门子弟、历代仕宦的清介高门。

自然,圣上的安危也用不着这百余人护卫,所谓随行护驾,不过是充当门面大张声势,借华丽以重威而已。这项差事既轻巧又体面,往往还能在御前现眼,因此大为士族所青睐。京中每有典礼,便往往有大臣私相请托,设法填入大批家中子弟,将銮仪卫塞得臃肿不堪。而典仪大事,朝中以和气为上,重臣们也因此并不计较,通常是顺带一笔批过,当作心照不宣的惯例。

但往日天下太平,大臣们蹭一蹭喜气也便罢了;而今这局面风波诡谲到不可理喻的地步,稍有常识的世家都在三缄其口明哲保身。那是恨不能一动不动充作王八,最好能让那些妖孽邪祟掉以轻心,当自己是一个屁给放掉。而值此山雨欲来之际,礼部交上来的名单居然既长且厚,墨迹更是密密麻麻,望之触目惊心——

大相公粗粗一扫,这入选的銮仪卫队,怕不是比往年还多了五成!

他捏着名单默然不语,脑中却不觉闪过了一个念头:

——妈的,到底是礼部哪个白痴,连这种钱也敢挣?!

第162章 毒素

尽管朝中气氛怪异难言, 台阁重臣颇有退意。但慑于妖孽邪祟的莫名关注,这典仪的诸项事务却开展得有条不紊。经手大臣丝毫不敢马虎大意,费尽心力搜刮物资清点人手, 又再三下了严令,一定要各部“实心办事”, 不得稍有敷衍搪塞,否则“必罹严谴”, “勿谓王法可轻”!

且不说下属是如何被PUA得鸡飞狗跳、苦不堪言,数日内大典的框架却是实实在在的搭了起来。调来的数千禁军将至尊銮驾卤簿出城的御道清理一新, 又额外铺撒黄土、种植青草, 遮掩坑洼不平的石板路面;道路两侧遍植树木,枝叶上则以锦缎丝帛装饰;又选巧手妇人扎出嫣红粉绿各色绢花, 绑缚在枝干上妆点门面。远远看去御道一片花红柳绿,隐约倒也有几分盛世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