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交了沙雕穿书系统(347)
王治张瑶神色僵硬,只能面面相,一时作声不得。但惊骇尴尬之时,他心中却又渐渐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一长串交代中极为重要的关窍——
“有资格让政事堂重臣写信的官吏可不多。”他竭力保持平静,试图释放威胁:“阁下不怕泄漏自家主公的底细么?”
“大丈夫威武不能屈,又会害怕什么呢?“马车内声音平静:“更何况我家主公早已与诸位地方郡守结为同盟,发誓同进同退,绝不会偷身图存。即使以在下的微末之躯,此次独身进京,布置大计,也从未想过要苟全性命……”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言之凿凿的证词,话音刚落,车内就是堵堵两声。马车车门訇然中开。露出了端坐于长榻上的锦衣男子,神情洒然,顾盼自如,仿佛不是在行尸走肉环绕的两军阵前,而是于御苑奉诏赏月,说不出的风流韵致。
但这是这样闲散自如的姿态,才真正给张瑶与王治带来了莫大的精神压力——此人并非是夜郎自大的世家子弟,而是心思密毫无底线的毒士。他能悠然端坐于前,只说明真正是有恃无恐,有着莫大的威胁。
王治缓缓道:““同进同退’、“绝不独存’?想不到你们竟然能下定这样的决心。”
“让先生见笑了。”锦袍男子语气极为恭敬,乃至拱手向王治行礼:“说来惭愧,诸位郡守之间颇有矛盾,原本不能协调;这几月来谣言纷纷,都说诸位在长安城里凌、辱士绅,拷掠望族,甚至将重臣宗师的财物土地尽数侵吞,还分润给了那些愚而无知、暴虐不仁的套钝小民、寻常兵卒。如此倒行逆施、贪婪无度,怎的不叫诸位郡守害怕?如若归降朝廷,会不会将来也被抄灭家族?郡守们忧虑恐惧,不能自已,也就只能摒弃前嫌,戮力同心了。
王治面无表情,漠然不语。他倒并不在乎这锦袍男子那反动得无可想象的谬论,却为敌手的规模暗自心惊。显然,他们的敌人固然反动邪恶,却绝不愚囊软弱;这些隐匿于暗处的达官显贵同样狡猾阴险、雄心勃勃;在面对难以匹敌的强大对手时,他们居然也会团结一心,进发出这样强大的力量一不过这也不算奇怪。都是阴谋诈术中浸泡了上千年的老狐狸,谁又会比谁天真到哪里去?
在这样阴损的高手面前,再耍弄心机未免过于不自量力。王治冷声道:
“你想要什么?”
“不敢。”锦袍男子垂手道:“只是有几个小小的祈请,想求殿下允准。在下的主公醉心于方术,在这‘神仙药’上也颇有所得,但无论如何尝试,总是无法得到如衡阳王殿下‘长生药’这样的神效。正因如此,在下诚心求请,希望衡阳工殿下能赐予炼制长生药的法门。这是其一。”
王治挑了挑眉毛,不觉回头与张瑶对视一眼,眼神之中都带上了戏谑:显然,无论古人的心计谋算如何精巧细密,都实在摆脱不了信息的鸿沟;所谓任你奸似鬼吃了老娘洗脚水,要是让这毒士知道长生药不过是美容用的肉毒杆菌,那不知该做什么反应了。
他心中连连发笑,但仍旧神色平静:
“第二个条件呢?”
“这第二嘛,便是请殿下能稍稍松一松手,让我们将那药人带回,好好的款待几日……”
说出这话时,锦袍男子的神色却颇为轻松。显然,在他看来,相较于珍贵无可比拟的长生仙丹而言,一个已经被神仙药折磨得半废的“药人”,实在算是无足轻重。横竖衡阳王已经有了可行的长生仙方,何不将这药人共享出来,大家参详呢?
王治洞若观火,对这鸟人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他不觉心下微嗤,心想要长生药轻而易举,真要碰沐晨身边的人,那恐怕连谈的余地都没有。
不过也不妨拖一拖时间。王治故作沉吟之后,只是平静抛下了一句话:
“稍等片刻,我去请示殿下。”
话音刚落,他背后传来的堵堵拐杖敲击的声音,以及一句虚弱喘息的气音:
“不用请示了,我不同意。”
王治与张瑶齐齐转身,看到萧绚半接半抱,将沐晨揽在怀中,搀扶着勉强站直,而沐晨面色苍白,嘴唇微颤,却仍旧支撑着倚靠在萧绚肩上。张瑶微微皱眉,快步上前把住沐晨的脉搏,片刻后才轻舒一口气:
“你应该静养,不能乱动……”
说话之时,她心中却也大觉诧异——心脏注射对身体刺激极大,病人往往需要休息数日才能勉强恢复;但沐晨虽然虚弱,脉搏却是平静有力,并无异样,俨然快要痊愈……这又是哪门子的异相?
萧绚侧身揽看自家殿下的臂膀,小心扶住腰问,闻言立刻谢罪:“都是小子不能劝谏……”
“你就不必插言了。”沐晨一口打断了他:“这件事由我全权决定……”
他喘了一口气,继续强调:“我不同意。”
端坐于马车上的男子终于直起了身。他揽衣下车,在马边肃然站立,而后拱手折腰,行了一个极为郑重的拜礼。
这是三品以下大臣谒见诸侯王公的礼节,他行得一板一眼,毫无差错。
“殿下千乘之躯,愿意当面与小臣一见,小臣不胜荣幸之至,”男子恭声道:“只是千金之子,坐不临堂,殿下何必怀此妇人之仁,怜悯这微末卑贱的药人?设若为此损伤玉体,岂不遗留祸患?”
这句话半带恭维,半带威胁,阴阳怪气,实难抵御。但沐晨只是一声冷笑:
“喔,我要保住一条人命,就成了“妇人之仁’?阁下的话,实在叫我眼界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