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说的话重重敲击在他心头，也说出了他最恐惧的地方。

“我又能做什么？爹要是知道她如此勤奋，还不知道要多高兴呢。”

从小到大他都很高兴嫡母膝下只有一女，作为林家的庶长子，他才有了享受最好资源的机会。习惯了这样的优待，林任平哪里能容许自己的待遇下跌呢。父亲在双玉小时候就一直很可惜她不是男子出身……

“明年县试的考题是老爷出的。”

林任平打断他的话，“爹不可能泄题的。”这可是第一届女子科考，爹若是做好了，便是大大的政绩，说不定能够靠着这个更进一步。

那小厮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小的当然知道老爷不会做这种事。只是若是老爷知道小姐试图偷盗卷子呢？”

林任平皱眉，“你想多了，双玉性子一贯骄傲，她不可能偷盗考题的，。”

小厮继续说道：“若是双玉小姐身边的下人犯了这种错，你说老爷会相信她是无辜的吗？”

林任平终于明白他的意思，韦流是想让他栽赃陷害双玉。父亲若是知道了，肯定对双玉很失望，甚至还可能不让她报名参加明年的县试。不，甚至甚至双玉可能从此都无法参加科举。

林任平脸色变幻连连，心中犹豫着到底该不该这么做。双玉毕竟也是他的妹妹，虽然他对她有诸多不满，但也不至于到彻底断绝她前程的地步。

韦流低声说道：“我也是为少爷您抱不平。您是小姐的兄长，今年又第一次下场，小姐但凡念着你几分，都不该抢了您的风头。”

林任平抿着唇没说话。

韦流下了最后的一击，“姨娘昨日去厨房要燕窝粥，厨房却不愿意给她，说她没这份例。”

林任平脸色一变，姨娘可是生下了她，是林家的功臣，吃点燕窝粥怎么了？厨房居然连这点颜面都不给，是不是觉得他肯定不如双玉？欺人太甚！

脑海中浮现出姨娘殷殷期盼的脸，林任平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若他无法出头的话，姨娘说不定以后要受更多的磋磨。为了姨娘，他也得豁出去一回。

他看向韦流，“双玉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嫡母安排的，哪里那么容易就会背叛她。”

韦流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我前段时间救了双玉小姐院子里一个粗使丫鬟春红，她对我颇有好感。”

“只是偷取试卷这事，只能咱们自己来了。春红自己肯定做不到。”

林任平来回踱步，若有所思，这事对他来说，倒不算难。伺候父亲书房的张叔这几年来一直对他释放善意，打算将自己的女儿送给他当小妾。

若是有他做内应的话，还真可能成功。

他要是可以看到试卷……说不定这回考试还能以头名成绩通过。

想到这里，林任平越发心动了。

等等，他的才学没达到那地步，真考第一了反而会被父亲怀疑。

嗯，到时候尽量考一个靠前又不太突出的成绩吧。如果提前知道试题了，慢慢研究琢磨，倒是不难。

……

韦流很快就寻了个机会偷偷离开林家，去了城里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店。

“大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行事了。”在暗室内，韦流恭恭敬敬对着青衣男子说道。

青衣男子满意地点头，“做的不错。”

韦流不解问道：“小的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咱们做事要绕这么一大圈呢。”

不是只需要把林知县出的考题偷盗出来就可以吗？

青衣男子淡淡说道：“因为我们还需要在时候借着这事对林知县和苏悦灵发难，卷入科举舞弊一事，将对苏悦灵的声望造成极大影响。”

韦流听得迷迷糊糊，反正他只需要按照主子的吩咐行事就可以。

第1025章 又蠢又毒（一更）

林任平和韦流两人在得知父亲开始出卷子后，便想发设法收买父亲身边的随从誉写题目。

这过程中还不能惊动父亲，可以说是费了他们不少功夫，各种威逼利诱的手段都用上。幸好在年前，他们还是顺顺利利地拿到了考题。

林任平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考题，深呼吸一口气，“我先把它们抄一遍。”

韦流脸上带着笑意，“那我在门口为少爷把风。”

到时候他有的是时间也抄一份，交给主子。

不过这题目若是泄露了，林知县很有可能还会重新出一份新的。无妨，林知县的心腹已经叛变了，对他们来说，重新拿到新一份的试卷难度不大。

他视线重新落在抄写得十分认真的林任平身上，眼中闪过淡淡的嘲讽。林知县的长子才疏学浅，又自卑自大。他只不过稍微挑拨一下，他就恨上了自己的妹妹，迫不及待地往坑里跳。

这样愚蠢的人是再好不过的棋子了。

在林任平和韦流两人都沾沾自喜的时候，林知县正在妻子的院子中喝茶。

他妻子董氏看着他，说道：“你倒是稳得住。”

林佟放下茶杯，摇了摇头，“我给过他好几次机会了。”

结果这个儿子还是义无返顾地选择了这条路。

长子读书方面天赋平平林佟也是知道，也没指望过他真能考中功名。学问可以不好，但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林任平不仅没有良心，还没有脑子。明明这过程中有如此多的巧合，他却被利益蒙蔽了眼睛，为了陷害自己的亲妹妹，不惜用科考舞弊作筏子。

他就没想过，这事但凡泄露出风声，都可能让林家死无葬身之地吗？又蠢又毒，说的就是他。也许是因为他这些年受到的优待太多，便下意识地把整个林家都当做自己的所有物，容不得别人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