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狄万远名义上的母亲是狄太太，狄父这话其实不太规矩的，但他正想着将儿子的心给拢过来，在场又只有他们，说话便没那么多顾忌了。

狄万远眼眶一红，“爹你还记得娘吗？”

狄父叹了口气，“你娘温柔善良，我和她都是阴错阳差。当时你母亲为这事动了胎气难产，我只能冷着你们母子，免得你们母子成为眼中钉。我本想着这样能够让你们母子平平安安过日子，没想到你母亲心思重，那么早便去了。”

狄万远以前因为父亲的冷淡，心中一直怀着怨怼。如今听到父亲这肺腑之言，缠绕在胸口的郁气一扫而空。爹这些年来也不容易。

“这不怪您。”

要怪，只能怪太太不够贤慧，但凡她能对母亲好一点，娘也不至于抑郁。听说娘生前还想见母亲一面，想来是为了他。结果母亲却冷酷无情地不去见她，让她留着遗憾咽气。

他捏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要让太太付出应有的代价。

……

狄万远和狄父在书房中谈了半个时辰后，他才从书房离开。

狄太太身边的仆人第一时间便将这消息告诉了她。

她的陪房脸上难掩焦急，“太太，再这样下去的话，三少爷越发进老爷的眼，大少爷和二少爷要怎么办？”

她作为狄太太的陪房，和她一荣俱荣，对于这事自然分外上心。

陪房叹了口气，说道：“早知道，当初应该让二少爷去广宁县的。”

大少爷的亲事早定了下来，未婚妻端庄大气，当得起未来宗妇的位置。二少爷因为身体缘故，加上没有特别拿得出手的地方，只对经商感兴趣，婚事便高不成低不就的。

狄太太对此很淡定，“我只是见不惯他们用婚事算计一个没见过市面的小姑娘，我也不屑做这种事。”

陪房皱眉，“万一老爷真要将爵位给三少爷呢？有元家帮忙的话，这事不是不可能发生。”

狄太太摇摇头，“我见过苏悦灵，她脾气虽有些骄纵，但行事却很讲理。她和荣郡王不会为了自己的堂妹，帮万远抢这位置的。”

京城里都说苏悦灵难相处，想一出是一出。但狄太太反而觉得只要别触犯到苏悦灵的原则，她就很好说话，很讲道理。

至于被丢到水里的甄王妃，那纯粹是她活该了。倘若她的孩子被害了，她只会做得比苏悦灵更过分。没有一个母亲能容忍自己的孩子被伤害。

想起那时候难产的事情，狄太太心中那把火再次燃烧了起来，烧得她胸口疼。

那时候的她，十分器重漫儿，在问过她意见后，这才将她许给了庄子管事。

不曾想到漫儿在她面前装得好好的，却背着她，去给她喝醉的丈夫送醒酒汤，之后便有了那一夜。

她能容下丈夫身边的妾室，却容不得心腹的背叛。因为这事，她气得动了胎气，早产生下了身体羸弱的儿子。她又不是木头，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做不到对她们母子毫无芥蒂。但她也不曾让下人苛待过他们，只是不管不顾而已。她若是真想拿捏他们母子，狄万远还能平安长大，心无旁骛地读书？

漫儿或许是后悔了，临死前还想见她一面，只是狄太太却还是拒绝了。

从记忆中拔出，狄太太的神色依旧从容平静，“不必管他，他日后的动静，也无需同我禀告。”

她心知万远这孩子和他生母一样，心思重，肯定将漫儿的死算在她头上。

但狄太太还真不担心，无论如何，礼法上她都是他的嫡母，他既然走了科举这条道路，就更需要好的名声，光鲜亮丽的形象。因此大面子上他绝不敢不孝。

至于他内心怎么想的，狄太太还真不在乎。她若是真出手对付他，反而落了下乘，容易将自己置身于万劫不复之地。

狄太太揉了揉太阳穴，问心腹：“航儿还是不肯去学堂？”

狄家有个学堂，专门供嫡枝和旁支的适龄孩子念书。

陪房点点头，二少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读书完全没心情，反而一门心思要搞商贾之道。他可是伯爵府公子，跑去行商，那肯定要惹人笑话的。

狄太太沉默了一下，说道：“你去跟航儿说，若是他能成为秀才，我就给他两家店铺，让他做生意去。”

二儿子倒也有几分聪明，至少比老大聪明，但就是不肯将聪明尽放在学习上，性格顽劣。

狄太太最终还是拗不过他，但也给他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她也不指望儿子能够像狄万远一样名列前茅，即使挂尾巴了，能成为秀才就好了。

狄太太叹了口气，儿女皆是债啊。

第531章 退缩（二更）

“叔叔婶婶，你们进京之前，怎么没和我说一声？早知道你们来了，我应该让人去接你们的。”狄万远关切说道。

或许是因为奔波了一路的原故，他看元叔的精神不太好的样子，休息了一个晚上，眼下还是青的。

狄万远不知道，元守正这一个晚上就没睡着，一边想着自家和大房生分了的事情，一边又为闺女的未来担忧。他勉强扯了扯嘴角，说道：“你今年还得准备乡试，明年还有会试，时间珍贵得很，哪里敢让你操心太多？”

元守正有个状元侄子，加上卢山村的学堂也会跟他们讲解科举相关的常识，因此元守正也的确知道科举的一些步骤。他这话，更是暗含了狄万远一定能够顺利成为举人的意思。

狄万远的嘴角翘了翘，他院试的名次不差，虽然没有前三甲，但也前十了。因此对于今年的乡试，他还是有几分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