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妻(118)+番外
数落到一半她噎住, 付轶在外的公务她倒是了如指掌, 不也没把男人看住。
阮桑这几日做的事,总结起来就四个字:暗渡陈仓。
跟付轶肯定是过不下去的, 要和离不难, 难的是如何带走一对儿女。
小圆儿和铭哥儿, 阮桑绝不可能让他俩留在付家, 将来管别的女人叫娘,受人磋磨虐待。
若是这样,她还不如一头撞死。
这些年阮桑把着家中财政大权,有了这项便利,转移现银、田产商铺变卖,短短几日时间,便已神不知鬼不觉完成了。
这里面有一半是她的嫁妆,另一半,都是这几年夫妻俩合力挣下,其中数额最大的,是付轶替同僚投的红股。
眼下阮桑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付轶找的借口,他通过那女人,倒卖私盐赚来的黑钱,说成是同僚的,也交在她手上经营。
其实,他们夫妻一路扶持走到今天,相互之间并没有多少秘密,除了在甜水胡同养外室这件事,付轶的所有财路,阮桑稍微一盘便一清二楚。
她要把这些全拿在手里,才能跟付轶谈条件。
事已办得七七八八,眼下阮桑拿不准的,还是甜水胡同那边的情况,不想到摊牌的时候横生枝节,这才来找阮柔。
谁知妹子却丢了,她问吕嬷嬷,“你倒是再想想,她会去哪儿?”
吕嬷嬷攒着眉,忽地想起先前姚氏提到的平畋山,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
上回夫人还怀疑老爷想害她,吕嬷嬷当时听见这话只觉匪夷所思,眼下老爷和夫人一同音讯全无,这实在太古怪,别是……
阮桑还有事,等不得吕嬷嬷发呆,在她手上拍了拍,“你且放宽心,别胡思乱想,这么大个人,总不会平白就消失不见,这会儿天晚了,明儿一早我派个人去衙门找沈之砚,一问便知。”
府宅里丢了个妇人不好找,那么大个刑部,侍郎难不成也会丢?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阮桑急步出门上马车,刚到街口,路边一个人影吸引了她的目光,她撩起帘子看了两眼,带着两分不确定,喊了一声:
“阿修,是你吗?”
男子侧头回望,笑意爽朗,“桑姐儿。”
阮桑早从阿娘那里听说翟天修的事,只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怎么不去家里?阿娘知道你回京了吗?”
“知道,我还有些事处理,办完了就回去。”
翟天修答话,还是与从前一般无二的神情,阮桑想到他这三年来吃的苦,一时恻隐,竟不知说什么好。
“这么晚了,你来找阿柔?”翟天修问。
一句话,又把阮桑拉回现实,她哂然苦笑,眼下自己才是可怜虫,哪儿还有精力去可怜别人。
看出她笑容中的苦涩,翟天修心下稍作衡量,“桑姐儿,当断则断,付轶这回惹上的麻烦不小。”
“你、怎么知道?”
阮桑一惊,回头又想,难不成是阿柔告诉他的?
“我如今在一个商行里做事,知道些私盐案的内幕。”
翟天修打量四周,站近一步低声道:“那姓梁的背后牵涉甚广,付轶到如今还没被抓,是因为他手里有个帐本,大理寺、刑部盯得正紧。”
阮桑脑子转得飞快,她在盐署官眷之中路子极熟,这阵子付轶鸡飞狗走的窘境,自也摸得个八九不离十,眼下翟天修透露的正是关键所在。
“你……”
她不觉对翟天修有些刮目相看,含糊其辞道:“找个事做也挺好的,跟人学些经商之道,也是你家的老本行嘛。”
翟天修点点头,不再多说,见她行色匆匆,“你还有事就先去忙吧。”
阮桑应了声好,放下车帘,忽地又掀开,叫住翟天修把他拉过来点,小声问他,“你……见过阿柔了吗?”
翟天修在沈家附近出没,阮桑自然知道为何,阿柔已经放下心思,看来他却还没有,眼下这事,也只有他能帮忙。
她把事情一说,翟天修面色陡然凌厉,“你说什么,阿柔失踪了?”
还是和沈之砚一起,从光通寺出来就失踪的。
翟天修几乎都不用想,沈之砚对他的敌意如有实质,他重重一卷击在车板上,整架马车都跟着晃了两下。
“沈之砚把她关起来了!”
*
一连几日,阮柔睡到近午才起。
用过膳,便从书架上,避开大半不正经的卷宗,随手挑本游记、话本之类,拿在手上,走到院子的葫芦架下,窝在藤椅上随意翻看,借以打发时间。
长日漫漫,或许她今后的日子,就将在这方小小院落消磨殆尽。
之所以没了抗争的心,是因为眼下到底与前世的囚禁有所不同。
沈之砚每日出门上值,跟在棠梨院没什么分别,甚至他如今清闲得很,有时晌午过后就回来,陪她在院里下棋、钓鱼,日子过得悠哉。
除了不能出院门,不必晨昏定省,不必料理家务,想何时睡何时起,没人来管,比在沈家还要自在得多。
沈之砚不在时,阮柔有时也跟秦嬷嬷闲聊,人与人之间没有了言语,身体动作与表情,其实也能相当融洽地交流。
这天晌午,阮柔缩靠在藤椅里,手中的书不知不觉搭在脸上,遮挡住过分明媚的阳光,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无力垂下,看着像睡着了。
一阵风吹得书页“哗哗”翻动,从她脸上滑下来。
秦嬷嬷正坐在树荫下的水井边,扭头看过来,才发现她圆睁着眼,直勾勾盯着藤架,任由书本一路滚落,砸在手腕上,指尖动了动,又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