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妻(128)+番外
沈之砚一言不发,便已让付轶胆战心惊,实际眼下他多少有点儿外强中干,伤势未愈勉强跟来,全凭身后白松、朱枫两个撑场面,脚下略有虚浮,走到椅前坐下。
目光自在场众人身上逐一扫过,付母脊梁骨顿时矮了几寸,记起媳妇的妹子,嫁的是刑部侍郎,三品官儿,比他家付轶大好几阶呢。
有娘家人坐镇,阮桑终于可以把和离书拿出来,拍在付轶面前,目光有意无意瞥了眼婆母。
“签了吧,孩子跟我回娘家,刚才我说话算话,钱我可以都不要,包括我嫁妆的那一半,都给你。”
付母咽了口唾沫,觉得不错。
付轶起先抱着侥幸,为免打草惊蛇,由始至终一字不提帐本,兴许阮桑只是恰好,才把字画行的帐册全带了回来。
眼下沈之砚来了,眼见到手的希望彻底破灭。
“夫人,是我对不住你在先,你要和离,我……”付轶一改先前凌厉,做痛心疾首状,悔恨万分,“我答应你就是。”
“但孩子你不能带走,本朝律法从无此等先例。”
阮桑早预着付轶要讨价还价,却还是被他的无耻恶心到了。
“付轶,人家都是先礼后兵,你先把狠话放下了,这会儿才跟我说什么对不住,可还有意思?”
她转头直视婆母,“你们付家进京那会儿身无分文,聘礼也只给我家封了八十两。去年修家庙,我捐的也是这个数。既是和离,就该两清,孩子不肯让我带走的话,那现在就请你们从这儿搬出去,家庙那份钱我就不要了,你们回乡还能有个住处,如何?”
付母被拿住死穴,拼命摇头,咧着嘴哭起来,享过福,哪还受得穷,她才不要回乡下。
付轶心下权衡,拿到钱,调令便能到手,至于帐本拿不回来,反正上面关于他的交易事项早就撕毁,死无对证,便是真让沈之砚得到,也无法定他的罪。
“孩子不能给你。”
付轶咬死不松口,孩子在手,即便和离,与阮家的姻亲不会彻底斩断,将来私盐案追究到他,也有亲家作保。
“妹婿通熟律法,当知你这要求不合情理。”付轶余光瞥着沈之砚,对妻子言辞恳切,“你的嫁妆,自该交还予你,那三万银,你我对半分。”
阮桑万般不齿,冷笑道:“付轶,你如今自身难保,要铭哥儿和圆儿跟着你这么个犯官罪臣的父亲,牵累他们一辈子吗?”
付轶飞快看了沈之砚一眼,“你一介妇孺,休得胡言,我何罪之有?朝廷是讲证据的,岂容你信口开河。”
沈之砚冷眼看着他,要是有证据,严烁早将他抓回天牢了,眼下仅凭梁泽的口供,的确不能定下付轶的罪状,只将人请回去按律问询,根本无济于事。
阮桑轻声一笑,“那要是……我把你处心积虑藏起来的帐本,交给沈大人,又会如何?”
沈之砚微微凝眸,带着两分诧异看向妻姐。
付轶眼神闪烁,“什、什么帐本?我怎么不知道。”
“还装糊涂。”阮桑看着丈夫,终于露出明媚笑靥,手向后一伸。
付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着她身后的侍女拿出那本、踏破铁鞋无觅处的簿簿册子,几乎呕出一口血来。
“狡兔还有三窟呢。”阮桑心情大好,“付轶啊付轶,这么些年,我以为你弄了不少私房钱,谁知只有那间破字画行。”
这下连阮柔也震惊不己,就见姐姐将帐本朝沈之砚递过来。
阮桑道:“沈大人,听闻大理寺和你们刑部都在找这东西,民妇运道不错,恰好拿到了。”
付轶霍地起身,两眼直勾勾盯着帐本,要不是沈之砚身后站着两名侍卫,他定要扑上来抢。
随后,他颓然坐回去,咬牙切齿的目光,几乎在阮桑身上射出两个窟窿。
阮桑看也不看他,对沈之砚道:“不知可否请沈大人帮忙通融一二,律法之大,不外乎人情,子女不从母姓,却也是母亲身上掉下的血肉,为何不能随母和离?”
沈之砚托着轻飘飘的帐本,也不免感叹得来全不费功夫。
“本朝律定,父获罪,子从母归,姨姐所求,乃是有法可依。”
付轶眼睛骨碌碌乱转,又看一眼帐本,“沈大人,你这是故意偏袒!”
沈之砚面无表情,公事公办的口吻吩咐身后侍卫,“来啊,将人拿下。”
“沈之砚!”付轶高声怒喝,“我犯了何罪?”
“谋杀。”
沈之砚平静而冰冷地吐出两字。
“昨日甜水胡同发生一起命案,有人事先作伪,假装梁二娘畏罪自/.焚。”
“付大人,你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人。”
第69章 冷暖自知
◎怜悯和同情,不是爱。◎
阮桑离开付家时, 两袖清风何其潇洒。
孩子已送回娘家,家财早就换作银票袖在袋中,她将嚎哭的一大家子甩在身后, 径自跟着阮柔踏出大门。
阶下驻足,阮桑回身仰望门楣上“付宅”二字, 吩咐留守的下人, “看着怪碍眼的, 早些摘下来吧。”
这间三进宅子本就是她的嫁妆,付家四口今日就得搬出去。
阮桑彰显大度,对妹子说:“去年老太太吵着要在老家盖座大宅子, 那阵儿刚好手头挪不开钱,拖到如今,才只修起个地基。不过祠堂边上的家庙倒是整治得十足气派,也好,总得有个地方给这一家子住, 你说是不是?”
阮柔笑着点头,风水轮流转, 前世阮桑的凄惨, 今生也该换付家人受受这罪了。
那边两个差役正把付轶押解上车,准备带回刑部受审,先前沈之砚给他定下的罪名, 阮柔想来仍觉毛骨悚然, 姐妹俩相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