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娇养漂亮小哭包(49)
掌根无意擦过小青年的后颈,激得念西澄耸了耸肩,弯着眼笑,不闹也不躲。
更像小动物了。
又乖又可爱的那种动物幼崽。
“教授,”念西澄仰着头说,“我今天都没看到我的盏。”
还在盏还在盏。
但这回,关教授不纠正了。
他顺着小人鱼的话说:“在洗碗机里,还没取出来。急用?”
念西澄摇头,“只是怕丢了。知道还在就好啦!”
小人鱼很在乎收到的每一份礼物。
之前的小黄鸭也是,现在的保温瓶也是。
哪怕因失忆认知被清空,小人鱼骨子里还是很重感情。
这样的人,对他多好,都让人觉得值。
关路远坐在床边,与念西澄郑重道:“有人来接你时,所有收到的礼物,你都可以带走。”
“有人来接我?”念西澄歪头,眼眸微亮,好奇追问,“是什么人呀?”
关路远心情复杂,只牵牵嘴角。
果然,有人来接,小人鱼很高兴。
“不知道。”关教授如实道,“对方没有露面。”
“啊?”念西澄本期待的表情空白一瞬,又问,“那被接走后,我会见到爸爸妈妈吗?”
“不知道。”
念西澄明亮的表情黯淡下去,继续问:“把礼物一起带走,是因为我走了,就不能回来了吗?”
“……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却是关教授诚实的答案。
念西澄警觉起来,表情与最初的好奇期待截然相反。
甚至带了点对未知与陌生的恐惧。
思忖片刻,小人鱼试探问:
“我可以不被接走吗?”
“……”
“我想留在这里。”
留下的可能性,曾一闪念出现在关教授脑海,曾不断从常雨霖和石巍口中诉诸。
当这种可能性从当事人口中说出,一切就产生了变化。
就像拔河两端的拉力本微妙持平。
念西澄的态度,成了这场僵持的决胜力。
关路远敏锐察觉,内心那点复杂的情绪,顿时清晰起来。
“你不想回家吗?”关教授问。
“家?”念西澄反问,“去不知道有没有家人在的地方,为什么会被叫作‘回家’?”
“你认为怎样才叫‘回家’?”
“不知道。”念西澄回忆,“但至少电视里面的‘回家’,不是去一个会让人害怕的陌生地方。”
关路远一怔,补充强调:“去了不一定能见到家人,但不去,一定见不到家人。”
念西澄有样学样,“去了不一定会离开你们,但不去,一定不会离开你们。”
被顶嘴,关教授反倒轻笑,“我们比家人还重要吗?”
“我不知道。”小人鱼摇头。
“嗯?”
“因为他们没有证明他们是家人,我不认识他们,我不知道他们重不重要。我知道的是,我喜欢你们。”
纯粹,不遮掩,不耻于表达爱意。
小人鱼就这么堂堂正正说出了喜欢。
见关路远沉默,念西澄手臂撑着床面,往前凑了点,更靠近教授,认真强调:
“我喜欢你们,所以我想和你们在一起。他们想和我在一起,他们应该先让我喜欢他们!”
小人鱼不懂得很多道理。
小人鱼只知道,自己喜欢谁,就想多跟谁在一起。
也正是小人鱼的坦诚,打开了关教授的思路——
大抵是关心则乱,近期明确观测到的“小人鱼的孤独”,使“送小人鱼回家”的决定多了加持,导致教授有意无意忽视了“人鱼通路”的隐瞒:
对面连最基本的“放下身段,前来亲近培养信任”的基础都没做到。
仍高高在上地隐在暗处,理所当然地要求人类归还小人鱼。
反倒是看似什么也不懂的小人鱼,看得最清楚——
所谓“回家”,不一定就不孤独了,却极大概率,会失去现在已有的幸福。
“我明白了。”关路远从床边站起。
这回脚踩实地,他竟心生一种踏实感。
“教授?”
小人鱼抬头,看着关路远,眨巴着眼。
呼唤的声音有点怯生生,似乎仍在担忧害怕。
关路远与念西澄对视,启唇安抚,声音轻而柔:
“不用怕。”
像是魔法,关教授说了“不用怕”,小人鱼就真的不怕了。
眼里那点怯弱如云雾见日,烟消云散。
“好!”念西澄信任地点头,因安全而思维跳脱,突然问,“对了教授,明天我能拿到我的盏吗?”
“能。我一会儿就把你的盏……瓶子……”
一时口误。
关教授及时纠正了。
可小人鱼还是听见了,哧哧笑起来。
“笑什么?”关路远问。
念西澄说:“师哥师姐们说,教授很犟,谁也改变不了。教授觉得‘盏’是错误用法,就绝对不会随大流。哪怕我一直在教授旁边说,教授也不会跟着说。”
“……”
“但是教授跟着我说了。”念西澄龇牙憨笑,“所以,我还是改变了教授!”
哪怕是得逞的表情,也依旧可爱。
“早点休息。”关路远要走了。
念西澄应了声“好”,又软乎乎补充:
“教授,晚安哦!”
“晚安。”
*
盏。
一个简单的口误,持续在关路远脑海徘徊。
他将那个印着小鱼和珊瑚的保温瓶从洗碗机中取出,握在掌心,盯着看了许久。
虽是看着这个“盏”,虽是看着瓶身,他脑内重复的,却是念西澄最后那句无心却意味深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