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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我九重天(9)

命簿里此人极为高深莫测,也没有名字,不过从头到尾都当得先生二字,宋听檐连名讳提及都觉得不尊重,所以这位老师也算此人命中大劫。

她先头就知道会有这个人,只是没想到这人可能会是掌门。

掌门乃属地仙,所接触的凡人都是将死之人,凡间之人至多不过一面之缘,早已脱出世俗之外。

最重要的一点,老头子信奉颠三倒四之道,朝令夕改的性格岂能做人先生啊!他若是挪到凡间做事,只怕会三天换次皇帝,五天搞次暴动,三十天喜提人间炼狱……

她这般想着又觉着不可能是掌门,若真是掌门在命簿里出现,他们都可以收拾收拾重新投胎了。

她才收拾好包袱,便见小师弟拿着信趴着门框奶声奶气唤她,“师姐,掌门给你的信,要你看了信再出来。”

夭枝面露疑惑,山门这口水都吐得到的地方,何至于写信沟通?

她转身去拿信,顺手拍了拍小师弟的脑袋,胖乎乎的小蘑菇化了形果然可爱。

小师弟当即捂着脑袋,哭着撒腿跑了。

这小师弟往日种在山间,脑袋上都是孢子,如今习惯成自然,很是小心脑袋,生怕长大以后孢子没了,蘑菇族到他这处断代。

她笑眯眯看着小玩意儿哭着跑远,才慢吞吞翻开信,信上不过寥寥几笔,掌门似乎写得比较急,字迹凌乱,

‘小杈啊,此凡人是你的差事,务必看紧,命数短了就续续救命药,命数长了也不必怕,下点毒药缩一缩,控制住量便好。’

夭枝瞬间恍然大悟,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可从来没想到这处。

这不就跟他们盆栽修剪枝丫一样,长了歪了皆剪了,修到满意为止?

她颇为庆幸,往外走去,才到山院里就听到掌门出门云游的消息。

可掌门还接了几桩活没交代清楚,是以师兄弟急得满山遍野四处找,终是不见掌门踪影,便直嚷嚷道,“掌门怎又跑了,今次山门里是有什么棘手的事吗?”

夭枝闻言隐约觉得哪里不对,昨日也没听说云游一事,今日便走了,怎么像是避祸跑路?

话本里这般急匆匆离开的,通常都是避债的。

掌门虽说生意做得不怎么样,等尚能维持温饱,倒不至于欠债罢?

夭枝想不明白,背着包袱出了山门,外头已有人等着她。

滁皆山特地来送行,说话间满目严肃,“你此行可要小心,做事一定要有点道德观念。”

夭枝沉默下来,这说得着实有些过分了。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旁的要求随便提,这个完全怎么可能做到?

她紧了紧身上的包袱,虚虚开口,“我知晓了,师兄。”

滁皆山显然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因为她没有发誓。

他们这种树木类的玩意儿,哪怕是她这一个盆栽,也是怕发誓的,甚至怕旁人在边上发誓。

因为他们的誓言结尾,总是若有违背便天打雷劈。这累劈下来的时候,他们这类物种自然首当其冲,所以对发誓颇为避讳。

夭枝自然也是如此天性。

滁皆山将早就准备好的道德经拿出递来,有了些许大师兄的样子,“多多翻看,你自来没有道德,办差时多习学,莫叫我们山门惹了祸端。”

夭枝接过道德经,不明白师兄为何对她有这般深的误解……

他为何觉得自己能学进去?

她默不作声垂头将道德经收起,收起是一回事,放着积灰自又是另一回事。

她将书装进包袱里,突然想起多年未问的问题,经此一别,凡间数年,再不问她可能会憋死,“师兄,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滁皆山见她满眼认真,难得有求知心,一时面色和蔼,“你问。”

夭枝满眼诚恳,“师兄当年可吃过热乎的?”

滁皆山皱眉疑惑,“什么热乎的?”

“不是说狗喜食屎吗……”

“滚!”夭枝话未说完,滁皆山衣袖一甩,手指头都快戳到她的脑门。

夭枝利落地滚了,留下滁皆山气急败坏怒骂。

她一边下山,一边忍不住替师兄惋惜,这般恼怒恐怕是被说中了心中之痛,师兄应当是吃了,像他这么钻研学问的人,必然是通过掌门说的吃得苦中苦,才修成的神仙。

毕竟越接近真相,越让人激动。

她终究还是不够良善,没忍住揭了师兄的伤疤。

夭枝出了山门,山边青苔漫漫,石砖路上马车已等候多时,有数十人跟着,一看武功都不低。

和宋听檐一道下来的武生虽然年少,一柄重刀悬在腰间,若是没几分力气,只怕连提都提不动,更不必提背着行走自如,想来武学造诣颇高。

夭枝倒不担心此行会扰乱命簿,她只是司命,并不算在凡间的簿子中,凡间的种种她再多的也不过就是匆匆一笔的过客,没有面目。

武生见她过来,便握着刀柄往她这处走来,“传闻符老先生神机妙算,卦卦皆准,不知是否属实?”

夭枝如实开口,“你若是有想问的可以问我,我亦卦卦皆准。”

此话虽然属实,在旁人耳里却是狂妄至极。

贺浮愣住,片刻后开口,“那最好是如符老先生所说,姑娘造诣更甚,毕竟这乌古族实在凶险。”

夭枝看向他,“你不信我吗?”

贺浮自幼习武,从来直来直往,拼的都是真本事,“怨不得我不信,姑娘瞧着年岁不大,更没有什么事让我们瞧见,自然是疑惑的,姑娘若是真如自己所说,不如展示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