腻水染花(112)
他抬手,两指捏着那腕绳上的扣环一碾,腕绳便被他取了下来。
鄢容拿过桌上的瓷瓶,将腕绳缠在瓷瓶上,对着门外丢了出去。
瓷器落在门外,“啪嗒”一声摔了个粉碎,那腕绳便被碎片压在下头,落了一层淡淡灰尘。
鄢容放下手,看向虞清光,声色冷漠:“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虞清光只觉得心脏猛地一抽,发出阵阵尖锐的刺痛。
她微蹙着眉头,看向鄢容时眸中尽是茫然。
鄢容面色冷淡,就这么迎着虞清光的视线。
他看到虞清光看着他,眼眶逐渐开始泛红,堆积了些许晶莹。
那晶莹蓄在眼底,颇有些摇摇欲坠,下一秒,虞清光连忙敛下眸子,对着他轻轻福了一礼,转头走出了房门。
那背影稍有些匆忙,更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迈出房门后,她便提着裙侧小跑了出去,险些踩到了那落了灰的发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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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妙语和虞霍住的宅院通着一条小巷,名唤素衣巷。
这巷子虽说偏僻,可宅院却并不小,都是些与达官贵人沾亲带故的人才能住的地方。
虞清光回到素衣巷时,特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裳。
她看向烟景:“看起来可有什么异样?”
烟景上下打量了虞清光一圈,摇了摇头,虞清光这才放心进了院子。
虞清光刚一进院子,迎面便撞见了提着箱子要离开的大夫。
这大夫头发雪白,留着一撮长胡子,见到虞清光,同她客气的点了点头,便同她说起了虞霍的病情。
因着鄢容送来的那根人参,虞霍恢复的极好,过几日便能醒过来,他还写了小半个月剂量的药方,吃完也好的差不多了。
虞清光连忙向着那大夫道谢,亲自将他送出素衣巷,这才折回院子。
算起来,虞霍已经昏迷了十多天。
虞清光回到房中时,江妙语刚为虞霍换完身上的药,见虞清光进来,便连忙拉着她去了外头。
“怎么样了?见到鄢容了吗?”江妙语问她。
闻言,虞清光面色微微凝滞,她只是笑道:“娘,你别操心了,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她拉着江妙语的手:“这几日你好好休息,我来照顾爹爹。”
江妙语也并非是不识趣的人,见虞清光不愿意说,她也不继续刨根问底。
这几日她确实满心都扑在虞霍身上,好几日都不曾睡好。便没有拒绝,点了点头道:“好孩子,你有心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蒙月便提着药包回来了。
虞清光接过药包,便去灶房亲自熬药。
这几日虞清光没有再去誉王府,而是日日侯在虞霍榻边照顾他,江妙语闲出空了,便在一旁陪护着。
江妙语站在旁边,看着虞霍仍旧昏迷不醒,便有些奇怪:“虽说那箭从胸口穿过,但好歹也避开了要害,怎么半个多月了还不醒?”
她看着正在喂药的虞清光:“要不再去请大夫过来瞅瞅?”
虞清光将最后一口药喂给虞霍,又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嘴,将那药碗递给烟景,“娘,这才刚过几天,大夫的药还没熬几贴,你别着急。”
江妙语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握住了虞霍的手,“我这不是担心吗,担心你爹会不会……”
那句“再也醒不过来”她到底是没敢说出口。
话刚落,她便觉得自己握着的手指微微抽动两下,江妙语先是一愣,而后眸子陡然睁大,看向床榻上躺着的人。
虞霍睫羽微微颤抖着,半晌,才缓缓睁开了眼。
他先是轻咳了两声,这才哑声开口:“你…咳咳,你就不能说我点好的。”
虞霍突然醒来,两人都大喜过望。
江妙语连忙扶起虞霍,朝着虞清光吩咐道:“快,将靠垫拿过来。”
虞清光连忙拿过靠垫放在虞霍床头,由着虞霍枕着。
虞霍坐起身后,便抓着江妙语的手不放,安慰道:“放心吧,我命大得很。”
江妙语被他这么一安慰,鼻尖也跟着一酸,这几日堆积起来的担心顷刻崩塌,止不住的落了泪。
虞霍见她哭的厉害,就是连帕子都擦不净,便拍了拍她的手背劝道:“哭什么,都多大的人了,净让扇扇看笑话。”
江妙语并不应他,只是默默地流泪。
虞霍哄了江妙语好一会儿,将她的泪止住,这才看向虞清光。
他朝着虞清光招了招手,虞清光便乖乖凑过去一些。
虞霍看了虞清光半晌,才看向江妙语,轻轻道:“这几日你亲自下厨,做些好的给扇扇补一补,我瞧着她那脸都瘦了一圈。”
江妙语连忙嗔他:“用得着你说,我自己的闺女当然上心。”
虞霍刚醒,身子自然虚弱,三人说了几句话,他便又躺下休息了。
江妙语和虞清光心中都挂念着虞霍,如今他醒了过来,两人悬着的一口气终于放下,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不少。
正巧这几日天气好极,艳阳高照,连风都没有。
虞霍醒来的第二日,便坐在了院中晒太阳。
院子里种着一棵树,约莫有两人环抱那般粗壮,枝叶繁密,在地上打了大片的阴影。
虞霍半个身子显在阳光下,那脑袋却是躲在树荫里乘凉。
江妙语便和虞清光在旁侧坐着说话,这般惬意的景象,让虞清光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萦州。
坐着晒了一上午的太阳,直到烟景过来传膳,三人这才动身。
虞清光和江妙语刚搀着虞霍起身,却见外头进来一翁的进来一行人,不过瞬间便将门口给堵了个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