腻水染花(134)
闻言,鄢容这才有些后知后觉,他看去不远处的圆桌上,的确摆着精巧的酒杯。
见鄢容视线落在桌上,虞清光便率先一步起身,走到桌前坐下,兀自斟满两杯酒。
她将两杯拿在手中,见身后的人仍旧没动静,这才回头看了鄢容一眼,后者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并无过多表情,倒像是走了神。
虞清光看出了他的恍惚,只是笑道:“为何不过来?”
鄢容被提了醒,这才坐在虞清光对面,接过她手中递过来的酒杯。
虞清光抬手,主动倾身凑过去,缠住了鄢容的手腕。
两人手臂互相环绕着,紧贴在一起,各自饮下手中的酒。
这分明该是缱绻缠绵的夜色,却莫名透着些古怪来。
分明早就相识了四年,可在这一刻,竟是有些诡异的陌生。
虞清光起初心中也有些无措,不知在这新婚之夜要如何去面对鄢容,可一瞧见鄢容这副模样,似乎比她更为无措,一时紧张的内心也稍稍安定了些。
她将酒杯放下,刚想开口去传唤外头的烟景,却见鄢容先一步起了身。
他侧过身去,对着虞清光:“既然合卺酒用了,那就早些休息。”说罢,便要抬脚离去。
虞清光先是一愣,而后连忙抓住鄢容的袖摆:“你做什么去?”
鄢容顿了一顿,轻声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
虞清光默了片刻,方才发觉鄢容说了什么。
在此之前,她一直都可以理解鄢容的心情。
她多次欺骗鄢容,甚至还引诱他吞药,此上种种,鄢容气她,恼她,不搭理她,她都能接受。
而且她看得出来,鄢容并非是真的在生气,而是在跟她耍别扭,她心知自己理亏,倒也乐的去哄他几回。
本想着哄个几次,鄢容好受了些,自然也就好了。
可谁曾想,如今两个人已经成婚,到了这般境地,鄢容竟然仍旧拗着气,甚至要在新婚之夜抛下她去处理公务。
虞清光只觉得离谱又可笑至极。
今日好好的心情全在这一刻,被坏了个干净,她一把松开鄢容,语气都冷淡了不少,只是静静问他:“鄢容,你到底想做什么?”
鄢容听出了虞清光语气的变化,自然也知道她是生了气。
可他心中实在有些五味杂陈。
婚前这几日,两人并未见面,鄢容心中那仅存的气也因着时间而渐渐消散,可即便是不生气了,但心中仍旧还有些别扭。
但这最后的别扭,在虞清光真正与他拜过堂,成了亲后,怎么也别扭不起来了,可接踵而至的,却是让他有些手忙脚乱的无措。
他无时无刻不想靠近虞清光,亲近她,占有她。可偏偏两人结为夫妻后,却又让他破天荒的感受到了局促和慌乱,心底里生起一股退怯。
可他却不知道为何会如此,迎上虞清光直白的视线,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剧烈的心跳。
甚至让他不由自主的紧张,最后只能避开视线。
先前那副装模作样的定力,终于是在这一刻,只是被虞清光投过来的轻描淡写的一眼,彻底击溃。
鄢容心中乱糟糟的,自然也答不出来。
可虞清光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当他在拒绝自己。
她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不由的失笑了一声,抬眸看着鄢容的背影,淡淡道:“你费尽心思的将我留下,却在你我大婚之日,对我置之不理,鄢容,你到底什么意思?”
鄢容默了片刻,抿唇道:“抱歉,我只是……还没准备好。”
话落,却是惹得虞清光一阵笑。
“没准备好?”虞清光实在是觉得可笑:“你没准备好就向陛下请婚,没准备好却敢将我娶进家门?”
“你生气,我就想方设法的哄着你,你请旨赐婚,我就嫁给你,你可曾问过我一句,准备好了吗?”
鄢容被虞清光说的哑口无言,却又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虞清光见鄢容仍旧不应,心中更是郁结。
她抬手扶向鬓侧,勾着发鬓,竟是把凤冠给取了下来。
她将凤冠放在桌上,发出一道轻微的磕碰声:“既然你尚未准备好,那我便给你时间好好准备。”
鄢容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连忙转过身来,竟是瞧见虞清光卸下了凤冠,绕过自己要走。
他眼疾手快拉住虞清光的手腕:“扇扇,我并非是这个意思。”
虞清光视线先是落在鄢容抓着自己腕的手,而后又落在他的面容上。
“那你什么意思?”她稍一使力,便将手抽了回来,淡淡道:“大婚当日将妻子丢在房中去处理公事?鄢容,你不觉得可笑吗?”
说罢,虞清光不再言语,绕过鄢容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鄢容连忙跟上,再次抓住虞清光的手腕,“你去哪?”
可虞清光像是有察觉似的,先一步躲开,微微侧身看向鄢容,冷冷道:“自然是回虞府,也好给二公子留个清净的地方,好好准备。”
虞清光再不等鄢容,一把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可谁曾想,她刚一推开门,便见外头站了好几个眼熟的人。
誉王和誉王妃站在台阶之中,听见推门声身子一僵,而后又一副极为自然的松弛模样,抬头望天,哈哈一笑:“啊哈哈,我说媳妇儿,今天的月亮真是圆啊。”
誉王妃跟在誉王身边,也跟着干笑道:“可不是么,好久都没有看到如此月色了。”
两人下了台阶,又走了几步,誉王便状似无意间扭过头来,看到了推开门的虞清光:“哎?儿媳妇,你怎的推门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