腻水染花(157)
三人见过帝后,这才各自上了马上,鄢容的马车则是跟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队伍仪仗浩大,走的自然也慢慢悠悠,虞清光刚上了马车,便有些困顿,她只好掀起帘子透气。
这时恰巧一人骑马掠过,惊起一阵微风。
马上之人着一袭蓝色锦缎,身姿不凡,恰好她也认识。
是钟慈。
鄢容见势便蹙起了眉,这活儿他了解。
夏藐之行,天子銮驾前,皆由驸马在銮驾前开路。
鄢容便问了一句:“为陛下驾马开路的怎么变成他了?”
即便朝中无驸马,但也轮不到一个翰林院的人吧?
闻锦回道:“公子有所不知,原本是该轮到世子的,但世子妃有孕,世子便没跟着去,陛下左右寻不到人,只好让钟侍讲骑马开路了。”
“侍讲?”鄢容问道:“之前不还是翰林院编撰吗?”
闻锦道:“先前的确是编撰,只是这几日陛下突然便叫他跟在身边做侍讲学士。”
虞清光在一边听着,忽而有些沉默。
四年前,她有幸跟着鄢容也参与过一次围猎。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次为天子銮驾开路的人,好像是鄢容。
第70章
围猎的地方在城郊外,大约有四五十余里,要说这路程倒也不算远,只是那皇家别苑在半山腰上,山倒也不算高,就是山路是打着旋的一圈一圈,才耗费不少时间。
等到了行宫,已是傍晚了。
誉王是皇亲,按照以往规矩,住的院子与帝后居所相邻,自然是一等一的好。
只是鄢容先前混账惯了,也不同誉王住在一起,皇帝便给他特备了一处行宫,正邻着后山的温泉。
巧的是这回誉王夫妇不曾参与夏藐,鄢乐安又跟永安公主住在一起,那院子便空了出来,单拎给了钟子盈住。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一路上舟车劳顿,待虞清光进了行宫后,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她草草盥漱一番,便换了亵衣钻上了榻。
这行宫许是日日有人打扫,这几日天气又好,被子也晒了,虞清光钻进去便觉得十分暖和柔软,便拿了靠枕倚着,露了个脑袋去看鄢容。
鄢容正在坐在桌前仔仔细细的擦着弓箭,瞧见虞清光窝在榻上看自己,便笑了笑:“你今日睡了一天,还困?”
虞清光摇头:“困倒是不困,就是累得慌,那马车太小,躺着不舒服。”
鄢容道:“不舒服也只见你睡的昏沉,颠簸成那样都没醒。”
“若不是你昨天……”说到这,虞清光撇了撇嘴,“你还好意思提?”
“好好好,”鄢容只是顺着她:“我不提了。”
虞清光又问道:“你擦这箭是为了明日狩猎用?”
鄢容点了点头。
“怎得需要你自己准备?陛下不应该为你们备好吗?”
“之前的确是陛下备好的,只是前几年有一回,翟星霁在赛上同七皇子射中了一只鹿,两人谁也不肯让谁,一人一半也不行,就只好看谁射箭射的深,便是谁的。”
鄢容将擦好的箭放入箭筒中:“偏偏那一回是翟星霁自己准备弓箭,箭羽直接穿了鹿的整个腹部,便归给了他,七皇子不服气,此后大家围猎都自己带弓箭。”
虞清光又想到了翟星霁的那一箭。
箭支腹部都穿过了粗木,射艺恐怕十分要好:“这应该不是自己带不带弓箭的问题吧?”
鄢容道:“可七皇子不这么想,他自己也非要带弓箭,这么一来,陛下也不准备了,说是为库房省些兵器。”
说这么一会儿,虞清光才想起问:“七皇子?”
鄢容这会儿也把弓箭擦完了,他将其装在箭筒里,朝着虞清光走过去:“嗯,鄢明喻,淑妃娘娘所出。我们成婚时,他还闹过洞房。”
见鄢容凑过来,虞清光便往床里头挪了挪,给鄢容让出位置来:“那明日何时开始围猎?”
鄢容上了榻,便抬手将虞清光捞进了怀中:“不会太早,得过了晌午。”
虞清光应了一声,问道:“那后来呢?七皇子自己带了弓箭,可有什么成效?”
鄢容只是笑道:“能有什么成效?翟星霁射艺高超,十个他都比不过,回回都叫翟星霁夺得第一。”
虞清光啊了一声:“你没跟他们比吗?”
鄢容先是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虞清光什么意思。
你没跟参与围猎,所以才叫翟星霁拿了第一?
虽是无心之问,鄢容却是听的心里颇有些暗爽,他摇了摇头,直言道:“翟家是出了名的射艺好,帝京没几个有这般能耐,即便是我,也难以敌他。”
虞清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鄢容抬手,拂过虞清光的颊,将她鬓边微乱的发别在耳后,小声问道:“你会有些失望吗?”
“什么?”虞清光没懂。
“我射艺不如翟星霁,你会对我失望吗?”
虞清光没想到他会有此问,不由得失笑,她拉过鄢容覆在耳边的手,“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拿你和他相比?”
鄢容轻声道:“我知道你不会,我也只是这么一想。”
虞清光见他避开不谈,却是笑了笑:“那你呢?会对我失望吗?”
见鄢容看向她,虞清光继续道:“知道我骗了你,也并非你身边那个天真温顺又乖巧的纪灵瑶,而是一个自私还屡次撒谎的人,你会失望吗?”
鄢容摇头:“失望本就带着审视和要求,一旦无法达成,伤人也伤己。我与你之间,不该抱着利己之心相待。”
少年神色认真,那双点漆般的眸,像一面干净的铜镜,照应着虞清光,将她的身影容纳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