腻水染花(168)
“无妨,现在还不困。”鄢容看了眼窗外,“待会儿要将祖母的灵牌请到皇室宗祠,我得随着前去拜谒,回来再说吧。”
虞清光知道兹事重大,皇帝要亲自随行,鄢容自然也要跟去,便并未劝说:“你小眯一会儿,应当也来得及。”
她抬手拂过鄢容眼下的乌青:“你自己瞧瞧,有多明显。”
鄢容虽说年轻,但也确实经不住这样连夜的熬,待虞清光用了膳后,便和衣躺下眯了一小会儿。
皇室宗祠建在敬和园内,远在皇城外,来去最少也得一整日。
虞清光与许景盈到底是迎娶进门的媳妇儿,自然不能强制要求两人随行,加上两人身体都有些不便,便一同留在了宫中。
雨后天晴,日头高挂,正适合出来晒太阳。
永福宫位置靠东,破晓时第一缕光便能照入院中。
虞清光便随着许景盈在院内的凉亭中晒太阳,凉亭周围是一片梅林,如今正值夏季,只有些光秃秃的枝干。
想来太后爱梅,梅花开时,也好方便来凉亭之中赏梅。
虞清光裹着披风坐在亭中,许景盈照顾她病体,一见她跟前的茶凉了,便吩咐上前填热茶,看的虞清光直笑:“我都好不少了,今儿个天也热,没什么事的。”
许景盈拿着团扇半掩着头顶的太阳:“你觉得没事,二弟可不这么想,就是有些小病,他都要急上个半天。”
虞清光跟着笑:“哪里就着急,远不及大哥对大嫂上心。”
“哦对了,”虞清光忽而忆起一事,连忙招呼烟景上前:“去将我先前准备的东西拿来。”
夏藐虽说在山上,但那山也并非是皇家独属,在往上走些,便是一所寺庙。
那庙倒是特为皇室所供,听说求愿极为灵验。
虞清光闲着没事,便上去求了几个护身符,到手的已经遣人给虞霍江妙语送去了。
剩下的这几日碍于太后下世,尚未抽出空来交给许景盈。
她拿起香囊,“这是我给大嫂求来的护身符,就在里头装着。”说着又拿起一对金锁:“这个开过光了,是送给孩子的,庇佑孩子平安长大。”
这东西到底是送到了许景盈心坎里了,自打她有了身孕,便时时想过腹中的孩儿会是如何,自己又怎么陪伴孩子长大。
可为人母,最大的愿望便是希望孩子安康。
她接过护身符和金锁,对着虞清光笑道:“我真希望能是个女孩,长大了也能如你和乐安一般讨人喜欢。”
虞清光倒也不推脱,受下了她的夸赞,笑道:“嫂嫂会如愿的。”
只是这生男生女谁能拿的准,她也不过奉承一句。
两人在凉亭中一呆便是两个时辰,直直到了晌午,有内侍请两人回去用膳,两人才觉已坐了许久。
虞清光拉好披风起身,慢吞吞的下台阶。
凉亭位处在一片梅花林中,虞清光路过梅花林时,忽而便问道一股刺鼻的奇香。
甚至还有些古怪的熟悉,只是她一时半会儿有些想不起来。
虞清光停下来,有些好奇,这梅花未开,周遭又没别的花卉,又怎么会传来香气。
她便随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味道?”
身侧的内侍便回答道:“这是梅树的花肥。”
许景盈走过时倒是没闻到一点,听虞清光说香味,一时有些疑惑,用手拢着空气朝着自己扇了好几下,方才闻到一些若有若无的香气。
许景盈有些吃惊:“你的嗅觉好生灵敏,我这会儿才闻到一些。”
虞清光生病时向来都对气味敏感一些,否则昨日进了偏殿,也不会引着那浓郁的香薰惹得干呕。
她简略同许景盈解释了两句,又看向那内侍。
“什么花肥竟要这般香?”
内侍道:“也不算是花肥,是一种花草,打湿了埋在土中,便是用来养树的花肥。”
虞清光点了点头,不再多问,这才动身朝着永福宫走。
只是刚走两步,虞清光喉中又是一阵腥气,止不住的干呕起来。
许景盈被下了一跳,连忙扶着虞清光:“没事吧?”
虞清光呕了两下,刚想开口,鼻息间又飘过来那股奇香,再一次忍不住干呕了出来。
许景盈一边拍着虞清光的背,一边招呼着那内侍:“愣住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
虞清光心知是这花肥的香气惹得她腹中反复,便往前走了两步,远离了那片梅林,喉中的腥气这才缓和下来,止住了呕。
许景盈看着虞清光干呕的脸色苍白,不禁蹙起了眉,“弟妹,你这是病了不舒服,还是有了身子?”
虞清光摆摆手:“只是闻不得那种味道。”
她与鄢容并不着急,她提过一回,鄢容便有意避讳这些,每回都照顾着她的意愿。
可许景盈不这么想,当初她有了身子时,也是这个反应,虞清光呕的比她还要厉害,又岂会有错?
两人回到永福宫后,白太医恰好也赶了过来。
正如虞清光所料,她身子没任何变化,到底还是染了温病,对气味更为敏感一些。
许景盈听后还小小的失望了一下。
白太医为虞清光诊了脉,只是叮嘱虞清光好好休息,按时用药,莫要往外头跑,平日里在房中开窗通通风便可。
烟景这么一听,连忙跑过床边推开窗棂。
一股风恰好迎着窗棂吹进了房中,虞清光眉头一蹙,又是抵着胸口干呕了起来。
她隐约感觉又闻到了那股奇怪的香气。
这白太医原先是民间郎中,因治好过许多疑难杂症,才被请进宫中为贵人诊治,瞧见虞清光这副模样,心中也起了疑。